晚飯就不回來吃了。
苗十八笑道:“這麼點事兒,你隨便打發個跑腿的來說一聲也得了,還自己跑這一趟!去吧去吧,只管放心喝著,到時候我叫他們趕了車接你去。”
又說了一通今日的各樣講究和之後上樑宴的選日等話,這才去了。
等靈素回來,苗十八就把事情同她說了,又提起了上樑的事情。靈素聽說又要辦宴席,倒挺興頭,苗十八就給她說了許多這裡從前的講究,最後道:“如今都越來越毛糙了,從前這都是大事裡的大事。一輩子能蓋幾回房?更別說還有多少人家蓋不起的。這都得好好熱鬧熱鬧才像話。哪像現在,弄些板子一搭,齊活,跟蓋雞舍豬圈似的,連帶著這宴席也隨便了……”
靈素聽了就好奇了:“那這規矩一會兒一改的,到底哪個是對的真的?”
苗十八一樂:“嗐,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比著街上隔壁人家的樣式就成了。要非說古時候的才是對的,那還有更古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呢,又作不作數了?這都是人心裡認定的念頭罷了,當不得真。”
靈素便道:“那咱們這回還做上回那個鳳凰蛋吧?太香了……”那還是嶺兒湖兒滿月時候的吃食,她給惦記上了。
苗十八一瞪眼:“那是滿月的講究,哪有上樑的時候吃這個的?胡鬧!”
靈素縮一縮脖子,心說方才不是你說的這規矩什麼的都當不得真麼?合著你這說出口的話也當不得真呀?!
只是沒膽回嘴,只好肚裡作數。
又說方伯豐一早就先在飯莊子裡定好了桌,就等著常量等人來了。結果天都快黑透了,一群人才進了門。
見了方伯豐,常量笑道:“可叫你等久了。這都剛乾完活兒,身上不是泥就是土的,不洗洗乾淨可不敢往這裡來,怕叫人攆出去。”
說笑著落了坐,方伯豐便招呼人上菜。先上來四葷四素八個涼碟,頭一個熱菜上來,就來問喝什麼酒了。
方伯豐便問常量幾個的意思,常量笑道:“我們曉得什麼酒,只要不酸的就成!”說的幾個人都笑起來。
方伯豐就叫了蓮花白、湛清酒和果子釀上來,叫他們選自己合口的喝。
席間不免要說起他們如今的情形。方伯豐尤其掛心他們的住處,有之前那群人一比,就更覺著連障底村這群漢子難得了。
常量笑道:“我們還都挺安生的。當日來了這裡,有親戚投靠的都靠親戚去了。後來見我們在官租坊住了,有些同親戚家裡住著不舒坦的,便也索性搬了來。那時候我就同他們說了,這下手得快,坊裡各樣東西都齊全,又白天黑夜都有人管著,價兒還那麼便宜,到時候準保得滿。果然!
“喏,這倆小子,都是帶了媳婦和孩子過來的,都直接在裡頭租了單間小屋住著。若是晚上十天半個月的,就輪不上了。之前有兩家在縣裡賃了屋子住的,也幸好簽得早,現在那塊地方差不多大小的房子,租金都快漲了三成了。
“幸好這房東人倒不錯。要不然雖有衙門的文契管著,他要不樂意了,天天給你這個那個添點事兒,也住不踏實。我叫他們家去時候,就帶些咱們鄉下的東西來送送人,也是個意思。便宜不能白佔,大家都得說得過去才好。”
方伯豐就想起半山來的那群人了,只是這話要說起來未免有背後說人之意,便也沒開口。
有一個漢子道:“上年我們的活兒幹得不錯,加上如今女人家也容易找活計,娃兒還能在這裡上學讀書,都說踏實幹兩年,在縣裡買個小院子住可就太美了。如今啊,可別琢磨了,還是踏實掙些錢回家種地去吧。”
另一個也道:“若不是有官租坊,這麼些人都要在城裡賃屋子住,那租錢得漲成啥樣兒?累死累活幹一天,都付了房租了,誰還來?!”
常量就笑:“你小子怎麼不說官庫工地上本來就有地兒給我們住的,你是捨不得媳婦才掏的那冤枉錢。要不然你只往工棚裡一住,誰還收你一文錢怎麼的?付錢的時候喊苦了,樂的時候你怎麼說呢?!”
都幾碗酒下肚了,聽了這話便跟著起鬨,那漢子面上通紅指著其中幾個罵道:“你們還不是一樣?!笑我做什麼!”
常量怕他羞惱,又怕方伯豐這樣的斯文人不自在,便又扯開話頭道:“那日還聽一笑話,說如今縣城裡住家,晚上躺那兒算算自己住的屋子的租錢,都覺著心驚,——這也太貴了!住不起,住不起!”
邊上幾個都笑起來,還有一個道:“三猛他們家租的屋子不就是那樣?一個院子裡,東家一家幾口就擠了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