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信搖搖頭苦笑道:“只怕陛下不肯就範,昨晚你沒看出來麼?將軍他已經不再是皇帝了。他沒有再自稱朕,也沒有再穿黃袍,最後便連逃遁之心也無。他這是心已死、志不在了。”
崔翰低聲嘆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等著徐皓月的大軍追上來麼?”
米信點點頭說道:“將軍便是這個打算。如今天下之大,似乎沒有了我等的容身之處,昔日不可一世的殿前軍已經敗亡殆盡,各地節度使見此情形,無不拍手稱慶,將軍所到之處。人人必定想要捉拿獻給朝廷以邀功,誰還肯收留將軍?”
崔翰驚道:“京城內不是還有十萬殿前軍麼?難道徐皓月他敢將那些殿前軍也殺了不成?為何說我們殿前軍已經敗亡殆盡?”
米信嘆道:“朝廷也好、百官也好、各地節度也好、徐皓月也好。是不會允許一支反叛的軍伍名號繼續存在下去。殺人倒是不會,但殿前軍一定會被打散編整,殿前軍的名號將不復存在了。”
崔翰沉默了,他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米信看了看他,忽然低聲問道:“當初你不贊成兵變,是不是才到會有今日?”
崔翰搖搖頭道:“不,我從沒想過將軍會失敗,我只是覺著這樣做不好,對不起先帝而已。”
米信微微頷首,看著遠處趙匡胤微駝的背影緩緩說道:“其實將軍何嘗不是你的這種想法,但他沒辦法,他是被硬生生逼到這個地步的啊。若是能大業得成,將軍或許會有一番作為,因為他想比先帝做得更好,以嚴續先帝的遺願。但如今事敗,而且兄弟親信死的死、逃的逃,將軍會覺得一切的錯都是他造成的,既對不起先帝,也對不起兄弟們,所以他心裡的苦並非我等可以想象的,心灰意冷只等著徐皓月來了斷此事,或許便是將軍此刻最想做的事了。”…;
話音剛落,只見行伍後面的散騎哨探飛馬過來,在米信和崔翰身旁勒定馬匹,驚慌不已的指著身後道:“米將軍、崔將軍,東邊河面上有周軍水軍戰船逆流而來,後面荒野上也有數千精騎追來!”
米信和崔翰大驚,急忙奔上河堤之上向東面望去,果然只見晨曦的薄霧之間,數十艘大周水軍戰船逆流而上,南岸的荒野之上也是塵煙滾滾而來,一看便知是有大隊騎兵賓士而來。
崔翰沉聲道:“不論將軍意志如何消沉,我等都不能讓敵人折辱於他,否則我殿前軍最後一點精武之魂都將煙消雲散了!”
米信點頭道:“不錯,除死無大事,咱們殿前軍的最後一戰便是為了將軍和殿前軍的尊嚴而戰,咱們哥倆就算一同戰死此處,也算保住了殿前軍和將軍的威名!
崔翰抽出腰間長刀哈哈大笑起來,跟著對著堤壩下的行伍兵卒們大聲喝道:“殿前軍將士們,敵人迫近,結陣抗敵!大傢伙喊起來,讓陛下能走得遠一些,就算戰死,我等也要護陛下這最後一程!”
崔翰的將令一下,眾兵卒忙亂了起來,老弱殘兵在後以壯軍容,強軍猛士在前,長槍突前、短兵以衛,排成疊陣後,眾兵卒一起吶喊起來,他們這樣做是想吸引敵人的主意,讓趙匡胤能夠走得遠一些。其實趙匡胤和他們相距不過數十步,也不知道他們能阻攔多久,但他們還是這樣做了,只因為他們身後的是平素裡他們萬分尊敬的趙點檢。
米信、崔翰二將已然脫去了上身的衣甲,赤身站在眾軍之前,人人臉上都是肅穆,凝神待敵,只等著這最後時刻的來臨。
周軍數千精騎奔至,都是殿前軍的兵甲,但頭盔上都是白色的布片包裹以為辨識,米信和崔翰都知道,他們是白甲軍。為首的一員戰將魚鱗甲鳳翅盔,手中一柄長刀。崔翰認得他,這人便是童虎頭。
想起從前童虎頭趕著馬車送自己到英山的情景。那時候他還是一個老實巴交的鄉下小子。什麼都不懂,記得上一次兩人重逢是在北伐之戰中,這會兒卻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再一次相聚了,當時誰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重逢吧。
“崔大哥!米大哥!是你們?”童虎頭勒定馬匹。讓身後的追兵停下,略略上前大聲道:“二位大哥。大勢已去,還是速速歸降吧!”
崔翰笑了笑,反問道:“虎頭。要是你家徐將軍敗亡。你會不會死守在他身前?!”
童虎頭默然不語,看了看似乎趙匡胤不在陣中,正奇怪間,身旁一名都將喝道:“童將軍,你看遠處好像有個人在走著,馬上那人好像穿著黃袍!”
童虎頭直起身子遠望去。果然見到遠處有人拉著匹馬在走著,而馬上靠著一人。似乎便是穿著黃袍的,當下大喜便喝令道:“眼前這些人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