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邊徐氏慢悠悠看她一眼,道:“我瞧著倒是清減了些,也長個兒了,比阿沅高了一大截,都快趕上阿潮了。”
徐氏心裡倒是真心疼這孩子,但每次心疼過後就是彆扭,因為她更心疼自己女兒。
林太守對她的心思渾然不覺,一聽“清減了”,趕緊道:“那夫人改日帶些東西上門去看看,也算是我們林家的心意。”
徐氏伸向排骨的筷子停了一瞬,轉而給林太守夾了一筷子他最不喜歡的芹菜。
阿沅在旁邊看著差點笑出聲來,看來阿父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又要便宜給她了。
林太守敢怒不敢言,心裡只道,夫人最近脾氣不定,莫不是女人的小日子來了?
一頓飯就在和諧友好的表象下吃完了。
阿沅回到自己房間裡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悵然。
程讓要搬家了,而她沒辦法在他身邊。
他會有新的故事,新的夥伴,全新的生活。他的未來將光明璀璨,護佑著穆國的每一寸國土,不再僅僅盯著清州這一方山河。他是潛龍在淵,明珠蒙塵。
“你為什麼嘆氣?”
阿沅下意識瞪大眼睛,抬頭往房樑上看,只有黑漆漆一片。
暈黃的燭火隨著氣流搖搖擺擺,燈下的影子也在搖曳,腳邊的白毛“喵”了一聲,幾步躍上了床榻。
院子裡很安靜,彷彿周圍已經被隔絕,只有屋子裡才有活物。
那聲音鍥而不捨地傳來,“為什麼嘆氣?”
有一點熟悉,阿沅恢復鎮定,對著空氣道:“無病呻吟罷了。”
男人低沉地笑了聲,“林小姐,好久不見。”
現在也沒見面啊。阿沅抿嘴,這大boss就喜歡裝神弄鬼!上次在病中誘哄她,她還以為真的有鬼神來收魂。
“有事?”
“聽說林小姐對合約有疑問,我就放下工作,特地趕來與你協商了。”
隔了差不多一個月的“趕來”?可真忙啊。
她嗤笑,“還要您百忙之中抽身過來,阿沅心裡真是惶恐難安。”
男人沒理會她話裡的刺,氣定神閒道:“不必如此,咱們也是交易嘛,互惠互利。”
阿沅懶得與他廢話,既然有了這直接對話的機會,她再錯過就是傻子。
“我身體是什麼情況?”若有條件,誰不想健健康康的?
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眼睛裡晦暗不明,指關節一下一下敲擊著實木桌面,聲音穿過時空在阿沅靜謐的房間內迴響。
“林小姐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到的呀。”他像是想清楚了,脊背放鬆往後一靠,辦公椅隨著力道轉了半圈,眼前景色從單調的桌面變成一片燈海。
都市夜裡的霓虹,五彩斑斕點亮星空。
阿沅不顧形象地趴在桌上,歪著頭看燈火跳躍,“我的命,是程讓的。對不對?”
確切地說,是程讓給的。
男人不走心地誇了句:“林小姐果然聰慧。”
聰慧嗎?她茫然地看著自己指尖,從前有人說她“智近乎妖,慧極必傷”。那人是對的,天才總與病痛相伴。
“林小姐不必傷懷……”
阿沅打斷他,“你們經過程讓的同意了嗎?”同意將他的命格分給另外一個早該死去的人身上。
男人輕笑:“有舍才有得,程讓自然是同意的。”他還有句話沒說出口,‘程讓將整條命給你都願意,何況是區區命格’。
他想起經年之後那個飽經風霜的男人,從來都是昂著的頭顱卻低垂在地,近乎祈求道:“只要她能活下來,你要什麼都可以。”
愛是共生。
阿沅滿心狐疑,不知道這男人說的是真是假。難道他們還真去問程讓了?怎麼可能!
“做生意講求你情我願,沒有程讓的准許,我們怎麼會做這種事,你多慮了。”
“做生意?”詫異的語氣裡又有幾分瞭然,“難怪如此。”
各取所需的交易裡怎麼會有真心。
男人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神色間略有懊惱,揪揪眉頭,他道:“林小姐安心些,就目前情況來說,你做得很好,程讓沒有性情大變。我們會保證你安全無虞。”
他頓了下,又補充道:“若要出門的話,最好還是找程讓陪著。”
未盡之語,他知道阿沅肯定明白的。
阿沅卻沒想那些,注意力已經被‘性情大變’幾個字給引過去了。難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