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阿沅每日苦練又忍不住心疼,最終還是求上門來,“何六爺整日板著個臉,不累麼?”
何二爺臉上笑意漫開,“原來你今日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要找我家六弟,出門右拐到頭便是。”他指了指方向,臉上盡是揶揄。
程讓被調侃也沒臉紅,“我不找他,我找你。”
少年心事直白得很,就差沒把“你去管管他”寫臉上了。
何二爺知道最近自家六弟應承了太守府的差事,教林家姑娘吹壎,卻不知道他怎樣教。如今程讓找上門來,他才有幾分猜測,六弟莫不是對著太守千金還那麼兇,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這可不行。”他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們雖是兄弟,可我這做二哥的也不能管他每日擺什麼表情吧,你這不是難為我?”
程讓也知道這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何六爺脾氣怪是出了名的,連林太守都沒說什麼,他這麼冒然前來,惹人不快就不好了。
“那,你幫我問問他能不能多教一個學生?”
何二爺大笑道:“程言襄你可真是……”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他搖搖頭,似是無奈,“也罷也罷,何某就幫你這一回。”
下午阿沅看見何先生時就覺得他臉色不好,雖然他一向面無表情,但今日的眉眼更冷。難得的是,聽她吹完一小段壎樂,他竟然點點頭道:“有進步。”
阿沅大著膽子瞧他臉色,還是一貫的嚴肅,並沒有滿意的神色。她也不意外,自己的水平若能讓這位滿意,那大概就能出師了。
“看什麼?”
阿沅神色一凜,趕緊收了視線,專盯著眼前的壎譜。
“再吹一段。”
師命不敢違,吹完後,又得了一句“有進步”。前後兩次吹壎不過才一會工夫,怎麼會有進步。阿沅明白過來,何先生大概只是在客套,或是不忍打擊她。
可何先生會不忍嗎?
阿沅忍不住問:“何先生,您真覺得我有進步?”
何子暉淡淡睨她一眼,不知她哪來的底氣問這問題,但他還是道:“確實有進步,先前一竅不通,如今通了一竅。”
阿沅微笑道:“那都是先生您教的好。”
何子暉不明白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他先前在族學裡也教過許多學生,不過不是吹壎,大多是詩文一類。每當他說這話時,學生不是滿面通紅,便是泫然欲泣。
他總覺得這才是該有的羞慚反應。
雖然心底有些疑惑不解,但他面上還是淡然應道:“繼續練習,注意指法。”
林太守從垂花門外匆匆經過,聽見壎聲才想起自己女兒在跟著何子暉學壎,他腳步一頓,轉身進了垂花門。
阿沅正好吹完一段,看見阿父過來趕緊起身相迎,“阿父。”
何子暉也起身立在一旁,拱手行了禮卻未說話。
林太守擺擺手讓他們坐下,笑眯眯道:“阿沅練得如何了?”
阿沅瞧他神色就覺得他是衝著何先生而來,便回道:“何先生誇我有進步了。”
林太守心下頓時滿意,暗道女兒真是深得他心。父女倆默契十足,女兒遞了話頭,他便順勢說道:“那都是子暉教的好。”
何子暉:……這父女倆講的話都是一樣的。
“大人謬讚。”
“我聽阿沅練得不錯,子暉你也不必在這兒盯著了。你跟我來,有事找你相商。”
何子暉直覺不是什麼好事,但又不好當面拒絕,只能應了聲是。林太守摸摸鬍鬚,叮囑阿沅:“何先生不在時,你也要好好練習啊。”
他們兩人走後,阿沅便鬆懈下來,喝口茶略作歇息。綠羅幫她捏手臂,一直舉著壎吹確實手痠。
“姑娘,崔家大姑娘給您下了帖子。”綠綺從外邊過來,看她正閒著便把帖子送到她手邊。
崔家就是林泠要嫁的那家,崔家大姑娘崔以瑢是崔景的妹妹,按理說應該下帖子給林泠才是。阿沅看了帖子才知道林泠與崔景鬧了彆扭,崔以瑢想讓他們從歸於好,因此設個小宴請阿沅去。
林泠與崔景鬧了彆扭?
阿沅輕輕咬了咬舌尖,這是她慣常思考時的小動作。
“今日阿姊的心情如何?”
綠綺道:“奴婢剛剛經過大姑娘的院子,碰見青梅給大姑娘送賬本,聊了兩句。青梅說大姑娘心情不佳,還讓奴婢等您下了學請您過去一趟呢。”
她說完十分好奇,“姑娘您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