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來了。&rdo;魏郯嘆口氣,&ldo;被父親罵了回去。&rdo;我默然。我雖不曾到場,可是以我對魏傕脾性的瞭解,還是能夠想象得到他是如何模樣。李尚告訴過我,出了倪容那件事以後,雍都中的醫者聽到魏傕的名字無不色變。就算是魏傕平日裡信得過的那些郎中,過府來看病也是如履薄冰,開的藥,寧可效用不大也但求平穩,有膽子給魏傕治病的,更是隻有韋郊一個。如今魏傕這般狀況,只怕更難。魏郯是長子,裡裡外外都必須出頭支撐,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可想而知。&ldo;我明日送些書過來。&rdo;魏郯忽然道。&ldo;嗯?&rdo;我訝然,&ldo;為何?&rdo;&ldo;阿乖的名字,&rdo;魏郯緩緩道,抬起頭,唇邊彎著一抹苦笑,&ldo;如今只好由你我來取了。&rdo;韋郊雲遊在外,仍然杳無音信。魏傕那邊鬧了幾日,也終於慢慢平靜。其間,還出過一件事。魏傕病倒,任姬要伺候,郭夫人卻不許。她說魏傕是在任姬侍奉之時落下的病,任姬難辭其咎。正要令家人杖責,任姬到魏傕面前哭訴,說她有孕在身,已懷了兩個月。郭夫人大驚,立刻叫來郎中。經郎中把脈,說任姬確是有孕。&ldo;聽說,郭夫人那時臉色可難看了,只得忍氣吞聲留下任姬。&rdo;阿元說。我哂然。此事倒是有趣,任姬這般小心,恐怕是決心十拿九穩了才說出來的。&ldo;夫人。&rdo;阿元皺皺眉,&ldo;若她誕下男兒,大公子豈非又多了一個弟弟?&rdo;&ldo;是呢。&rdo;我淡淡道,不以為意。魏傕的兒子,除了魏郯、魏昭和魏安,還有兩個不足兩歲的孩子,皆是妾侍所生。所以,即便任姬又生一個兒子,對魏郯也不會有影響,頂多能讓任姬自保罷了。這些天,魏郯忙忙碌碌,有時接連兩天都看不到他。不過他一向是忙慣的,回來的時候抱抱阿乖,又是一臉嬉笑。我雖擔心他的身體,但行動不便,只好讓阿元每日燉些羹湯,他回來以後,吃一些再去歇息。等到我終於從產房裡出來,天氣已經暖和了。祭祀除穢之後,我抱著阿乖去拜見魏傕。才進門,就聞得一股藥氣撲面而來。魏傕躺在榻上,雙目緊閉。消瘦的臉,花白的頭髮,還有歪斜的嘴,看起來與先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竟是判若兩人。我心中吃驚,看向一旁。任姬衣飾素淨,見我看她,微微低眉。&ldo;主公。&rdo;郭夫人坐在榻旁,柔聲喚道,&ldo;少夫人帶著孫兒來見主公。&rdo;過了一會,魏傕才睜開眼。&ldo;舅氏。&rdo;我上前,向他行禮。魏傕喉嚨裡發出一個聲音,像應了聲,疲憊而無力。他看看我,片刻,看向阿乖。我忙將阿乖抱前:&ldo;舅氏,小兒滿月了。&rdo;魏傕看著阿乖,臉上露出和色,伸出手。郭夫人將阿乖從我懷裡接過,抱到他面前。魏傕抬手,撫了撫阿乖的臉,又伸向她的手。阿乖已經有了些力氣,魏傕的手指才伸到手心,她就穩穩捉住。魏傕笑了起來。我有些訝異。自從前年嫁來,我見過無數次魏傕的笑,深沉的,開朗的,皮笑ròu不笑的,難以捉摸的……可是這回,他渾濁的眼睛微微發光,竟是從未見過單純。&ldo;啊……嗯?&rdo;魏傕看向我,張口道。我愣了一下。魏郯又說了些不知什麼,我仍然不明,看向郭夫人。郭夫人似乎已經見慣,神色無改。&ldo;主公是問孩兒是男是女?&rdo;她看看我,和聲問魏傕。魏傕搖頭。&ldo;主公是問ru名?&rdo;郭夫人又問。&ldo;嗯。&rdo;魏傕點頭。我笑笑,道:&ldo;稟舅氏,ru名阿乖。&rdo;魏傕似乎想了想,少頃,微微頷首。&ldo;啊……啊?&rdo;他又看向我,張口道。我看向郭夫人。她亦是不解:&ldo;主公?&rdo;魏傕重複一遍,見我們仍是聽不懂,突然重重&ldo;唉&rdo;了一聲,伸手將郭夫人推開。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手扶住郭夫人,一手穩住阿乖。&ldo;主公!&rdo;郭夫人將阿乖交還給我,無奈地皺眉。魏傕背過身去,閉起眼睛。郭夫人又勸幾聲,魏傕動也不動。&ldo;少夫人回去吧。&rdo;郭夫人轉回頭來,對我說,&ldo;主公已見過你母女,亦只好這般。&rdo;我頷首,再行過禮,抱著阿乖離開。魏郯夜裡回來,聽說了此事,皺眉道:&ldo;父親如今喜怒不定,日後再去見他,抱好孩子便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