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返頭望去,只見古禪師眼裡充滿了悲傷,點點頭道:
“他是狗尾。”
狗尾大師已斷氣,咽喉仍格格作聲。
曲家姊妹扶住他的時候,他雙眼往上翻,全是死魚一般的眼白。
他是用自己的雙手,扼窒了自己?
曲劍池閃電般掠了過去,扳開了他的手。
曲劍池只有四隻手指,但曲家姊妹二十隻手指扳不開的一雙青筋畢露的手,給他一碰就開。
十道手指的紅印,深深嵌在狗尾大師的脖於上。
他真的是扼殺了自己?
曲劍他也不禁覺得腳底下有一:股寒意,直升上來,他大聲喝問。
“誰殺你的?”
狗尾大師已斷氣,人卻還沒有全死,他“滋滋格格”的喉嚨,在這月夜裡聽來像被切斷了脖幹猶未死的雄雞,令人牙都酸了。
狗尾只講了一個字。
他講完了這個字之後,就倒下去,死了。
他一生裡最後的一個字是:
“鬼!”
第四章鬼氣霖霖
一個有道的高僧,居然在他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說了一個“鬼”字。
曲家姊妹等頓時覺得這詭秘的月色裡,有說不出的寒意,連橋下流著的,也不知是流水、還是血水?
曲劍池皺著眉心,端詳狗尾大師,曲家妹妹真不知道她們敬愛的父親為什麼要看死人,死人到底有什麼好看,
曲劍池抬頭,眼睛又發出鋒利的劍芒。
“狗尾不是給自己扼死的。”
往後的話更令曲家姊妹幾乎站立不住。
“他是被咬死的。”
曲劍他用他唯一的拇指指著狗尾大師的咽喉,那裡果然有兩隻淡淡的痕印。
牙印。
古深撣師點點頭道,“他死的時候,血已被吸乾。”
什麼東西會吸血?
莫非是……
想到這裡,曲暮霜呻吟一聲,幾乎要暈倒,向曲抿描挨靠了過去,身子抖動像大寒夜裡沒有棉被蓋的乞丐,她沒有真正地昏過去。
回為她怕這一暈要跟她妹妹一起摔到河裡去——那個不知流著是水還是血的河裡去。
她想著的時候,不禁又望了望流水。
人就是這樣,越是懼怕的東西,越是好奇,想要看看它,看看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喜歡去鬼屋、愛聽鬼故事的人,莫非也是這種心態?
然後曲暮霜就尖叫起來。
這一聲尖叫,比任何一次都令人駭驚。
——因為河裡流的確不是水,而是血。
血水:
月芒映在河上,像自古以來的毒牙一般,陰深而狠毒。河水像躺在月光上。
河的顏色似棕色,如果在大自天裡,當然是紅的,而今給月光一一照,迷霧一罩,似是赭青色。
一個令人作嘔的顏色。
河裡是血。
不但有血,而且有死人。
死人就一具一具,從上游漂來。
曲家姊妹快要暈過去了。
兩個小家碧王、水佩風裳的女子,哪見過這種陣仗?
曲劍池皺起了眉頭,無論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兩人不適合在這時候來這地方。
她們在未作戰前,膽氣已被摧毀。
沒有膽色的決戰,豈非必敗無疑?
曲劍池本就不讓她們來的:但他的這兩個掌上明珠,執意要到一個地方時,任是誰,也阻攔不住的。
所以他只好讓她們來了。
無論誰都知道——而今讓她們兩人先行回去,要比帶著她們往裡邊闖,更危險得多了。
所以誰也不會叫她們先走。
漂來的確是屍首。
水是從上向下流的。
上流就在前面。
前面就是劍廬。
劍廬,去,還是不去?
聽雨樓,現今住的是人,還是鬼,
古深大師在算死人。
“一、二、三、四……”
他算到第“十二”時,便停住了,又隔了好一會,才又有一具屍首漂來。
他就數到“十三”。
蕭水不禁問道:“這些人是誰?”
古深苦笑道:“知道了恐怕就不能再往前闖了。”
蕭秋水還是要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