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可以透過重建窺見往昔。他正在用木炭拓著一幅石刻文字,那文字十分模糊,即使燈光斜照也看不清楚。
帕齊用他的單鏡頭望遠鏡觀察著,明白了博士為什麼離家時只帶了購物袋,原來他把他的藝術用品放在祈禱室的聖壇下面了。帕齊一時真想叫羅穆拉走掉。他也許可以從藝術品上取到指紋。可是不行,博士怕木炭弄髒了手,戴上了棉手套。
羅穆拉的技術原是在大街上施展的,用在這兒至少也會顯得不自然。但她是在明處的,罪犯最不怕的就是在明處的事物,她不會驚走博士。不會的,即使博士抓住了她也得交給教堂執事,隨後帕齊便可以干預。
博士是個瘋子,他要是殺了她怎麼辦?要是殺了嬰兒怎麼辦?帕齊問了自己兩個問題:如果要出人命他會不會跟博士扭打起來?會的。他會不會為了要錢而讓羅穆拉和孩子受傷?會的。
他們需要的是等待,等費爾博士取下手套去吃午飯。帕齊和羅穆拉在教堂側翼逛來逛去。他們有的是時間悄悄接頭。帕齊在人群裡注意到了一個人。
“是誰在跟著你,羅穆拉?你最好告訴我,這人我在牢裡見過。”
“我的朋友,只在我逃走時擋擋他的路。他什麼都不知道,真不知道。這對你更好,不會弄髒了你的手。”
為了混時間他們在眾多的祈禱室裡做起了禱告,羅穆拉低聲說著一種帕齊聽不懂的話,而帕齊要祈禱的東西很多,特別是在切薩皮克海濱的房子,還祈禱了些不該在教堂裡想的東西。
正在訓練的合唱隊的甜美聲音在普遍的喧鬧之上翱翔。
鈴聲響了,中午關門的時刻到了。幾位教堂執事鑰匙叮噹響著出來了,準備從錢幣櫃裡取錢。
費爾博士站起身子從安德雷奧蒂的《聖母憐子》①背後走了出來,取下手套,穿上茄克衫。一大群日本人擠到了聖壇面前,身上卻掏不出硬幣。他們為難地站在黑暗裡,卻不知道早該離開了。
①宗教題材,通常是耶酥下十字架後抱在聖母膝上的形象。
帕齊很不必要地戳了羅穆拉一下。她知道時間到了。她趁嬰兒靠在木臂上時親了親他的頭頂。
博士過來了。人群會把他擠到她身邊的。她大跨了三步迎上前去,當著他的面挺起胸膛,在他的視線裡舉起手吸引他的眼睛。她親了親手指準備把那吻送到他的面頰上,隱藏的手已經做好準備。
人群裡有個人找到了一枚200里拉的硬幣,燈亮了。在接觸到費爾博士的同時羅穆拉望著他的臉,感到他兩眼紅色的中心有一種吸引力,一個巨大的真空,那力量吸得她的心靠近了肋骨。她的手從他的臉邊飛了開去,遮住了嬰兒的臉。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Perdonami,perdonami,signore(對不起,對不起,先生)”,轉身便路。博士望了她好一會兒工夫,直到燈光熄滅,博士又成了映襯在祈禱室燭光前的一個輪廓。他大踏步矯健地向前走去。
帕齊氣得滿臉煞白。他發現羅穆拉靠在聖水盆前,用聖水反覆地洗著嬰兒的頭,也洗著嬰兒的眼睛,以防萬一嬰兒看見了費爾博士。他見到了她那滿臉的恐懼,便將尖刻的咒罵停在了嘴邊。
在陰暗裡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那就是魔鬼,”她說,“是撒旦,早晨①的兒子,我現在看見魔鬼了。”
“我送你回牢裡去。”帕齊說。
羅穆拉望著嬰兒的臉嘆了一櫻氣,那是屠宰場裡的嘆息,那麼低沉,那麼聽天由命,叫人心酸。她取下了寬大的銀手鐲在聖水裡洗著。
“還不到回去的時候。”她說。
①指啟明星,魔鬼撒旦在被逐出天堂之前的名字。
第二十七章
如果里納爾多·帕齊決定的是完成執法警官的任務,他早就可以拘留費爾博士,很快就可以確定他是否是漢尼拔·萊克特。他可以在半小時之內取得拘捕令,把費爾博士從卡波尼邸宅抓出來——邸宅的一切報警系統都擋他不住。僅憑自己的權力他就可以把費爾博士拘留到查明身份為止,無須找到什麼罪名。
警局的指紋不需10分鐘就可以揭露出費爾博士就是萊克特博士。DNA鑑定一做就可以確認兩人是一個人。
可現在,這些條件帕齊全都用不上。決定把萊克特博士出賣之後他就成了法律之外孤獨的逐利之徒,就連他指頭下的警局眼線對他也沒有了用處,因為他們很快也就會盯起他的梢來。
一再的延誤使帕齊受挫,但是他已鐵下了心,只好湊合著使用這幾個吉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