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套已經習以為常,繼續吃著富舜公司的午餐。
記憶之宮底層的石牢房的石蓋飛了起來,地牢張大嘴噴出一股燻人的奇臭。
萊克特博士的父母叫大炮和機關搶打死了。他們的莊園裡那廣衰的森林滿目瘡痍。
只有少量的動物勉強存活了下來。
那群成分複雜的送兵使用著遠處的獵人住屋,弄得到什麼就噸什麼。有一回他們找到了一隻可憐巴巴的鹿,疫骨磷均,身上還帶著一枝箭。那鹿是設法在雪下找到了食物才活下來的。他們不願扛著走,於是牽了回來。
他們牽回來時,6歲的漢尼拔·萊克特從倉房的縫隙裡看見了。那鹿拽著拴在脖子上的犁繩,使勁擺著頭。那些人不願開槍,只敲得它那纖細的腳站不住,再用斧頭向喉嚨砍去。生怕鹿血浪費,需要準備一隻碗,因此他們用幾種語言互相咒罵著。
那瘦小的鹿沒有多少肉。於是兩天後,也許是三天後,穿著長大衣、臂裡冒著熱氣和臭氣的逃兵們便踩著雪從獵人住屋走了過來,開啟倉房,從擠在乾草上的孩子們裡挑選。孩子們一個都沒有凍死,他們只好選個活的。
他們摸了摸漢尼拔·萊克特的大腿、上臂和胸口,沒有選他,卻選中了他的妹妹米沙,把她帶走了。他們說是去玩,但是帶去玩的人誰也沒有回來。
漢尼拔用他那結實的手臂緊緊抱住米沙,他們把倉房沉重的門狠狠關到他身上,砸斷了他的上劈,痛礙他昏死過去。
他們把米沙從鹿血斑斑的雪地上帶走了。
他使勁祈禱著能再見到米沙。那祈禱費盡了他6歲的心力,卻淹沒不了斧頭的聲音。
他再看到米沙的祈禱並非完全沒有應驗。他確實看見了米沙的幾顆乳齒,放在抓人者腥臭的板凳上的凹處。那板凳是那些人在他們的住處和倉房之間的雪地上使用的。倉房是他們用來關抓來的兒童的,1944年東線潰敗之後他們就靠這些兒童維持了生命。
自從他的祈禱只部分應驗之後,漢尼拔·萊克特使再也不把神明放在心上。他只覺得自己那區區的捕食行為在上帝的偉業面前蒼白無力。從反諷的意義看來,上帝的偉業確是曠世無匹,上帝的暴度也是罄竹難書的。
在這架飛掠雲霄的飛行器裡,靠在椅背上的頭輕微地起伏著,萊克特博士在對血淋淋的雪地上走著的米沙的最後一瞥和斧頭的聲音之間停住了。他就耽擱在那兒,他吃不消了。他那汗溼的臉在飛機的世界裡爆出了一聲短促的叫喊,尖細高亢,而且淒厲。
前面的旅客回過頭來,有人驚醒了,有人吼叫了。“小傢伙,耶穌基督,你怎麼回事?天呀!”
萊克特博士睜開眼睛往前面看著,一隻手落到他身上,是那小孩的手。
“你做怪夢了,是嗎?”孩子並不怕,也不在乎前排人的抱怨。
“是的。”
“我有時候也做怪夢。我不是笑你。”
萊克特博士頭靠緊在椅背上,吸了幾口氣,恢復了鎮定,好像鎮定從前額往臉上掛了下來似的。他對孩子低下頭,好像透露秘密一樣說:“你做得對,不吃這種豬食。以後也別吃。”
航空公司不再提供信箋,完全鎮定下來的萊克特博士從衣服的前胸口袋裡取出了幾張旅館信箋,開始給史達琳寫信。他先給她的臉畫了幅速寫。這張速寫現在還在芝加哥大學的一份私人收藏中,學者要看可以借到。畫裡的史達琳像個小孩,頭髮因為眼淚而貼到了面頰上,就像米沙……
我們可以透過自己撥出的霧氣看見那飛機,在晴朗的夜空裡是一個明亮的光點。我們可以看見它飛過北極星,飛過一去不復返的路,現在它正畫出一道巨大的圓弧,向新世界的明天降落。
第四十九章
史達琳的小辦公室裡的報紙、檔案和軟盤堆得快要倒塌了。她申請增加空間,卻得不到回答。夠了。她破罐子破摔,徵用了匡蒂科一間寬大的地下室。那房間原打算讓國會撥款做行為科學處的專用暗室的。沒有窗戶,但是架子很多。原先是為做暗室建造的,所以這裡有雙重的遮光簾,卻沒有門。
有不知名的鄰居用斜體字為辦公室印了個牌子,漢尼拔室,釘在她掛簾子的入口處。
她怕失去這屋子,把牌子掛進了屋子裡。
她幾乎立即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刑事審判圖書館裡找到了一大批有用的個人資料。他們在那裡保留了一個漢尼拔專室,有萊克特博士的醫療和心理諮詢原始檔案、審訊記錄和指控他的民事案檔案複本。史達琳第一次去時,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