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齊用下巴指了指屋角的屏風。“後面有把椅子,你餵奶時我們倆談談。”
“談什麼呀,Dottore(醫生)?”羅穆拉的義大利語還過得去,跟她的法語、英語、西班牙語和羅曼語一樣。她說話不裝模作樣——可她最好的表演也沒有讓她躲過扒竊帶來的3個月監禁。
她來到了屏風後面。嬰兒尿片裡藏著一個塑膠口袋,裡面有40支香菸和65000里拉,合41美元多一點,都是舊票子。她必須做出選擇,如果警察搜查嬰兒,找出非法的東西,就可以指控她,撤消她的全部優待。嬰兒吃著奶,她望著天花板考慮了一會兒。那傢伙畢竟佔著優勢,他幹嗎要來找她的麻煩?她取出塑膠袋,塞進了內衣。那人的聲音從屏風那邊傳來。
“你在這兒是個累贅,羅穆拉。讓餵奶的母親坐牢是浪費時間。這兒還有真正的病人要護士照顧呢。探視時間結束你是不是不願交出孩子?”
他想要的是什麼?她知道他是什麼人,沒有錯,一個頭頭,Pezzoda novanta(重武器),他奶奶的。
羅穆拉的業務是沿街算命過日子,摸包是副業。一個35歲飽經風霜的女人,有蛾子一樣的觸角。這個警察——她在屏風後面研究著他——看來很整潔,有結婚戒指,皮鞋擦過,跟老婆一起過日子,還清了個不錯的女傭人——襯領是熨過後再村上的。皮夾在茄克的口袋裡,鑰匙在褲子右前袋,鈔票在褲子左前袋,也許招平了,用橡皮筋紮了起來。當中是他的那玩意。肚子扁平,精力充沛。耳朵被打傷過,髮際線也有傷,是給人打的。他不是來找她睡覺的——否則就不會帶孩子來了。他不受女人寵愛,但據她看來也不至於到監獄裡來玩女人。奶孩子時還是別看他那令人不快的黑眼睛好。他幹嗎要帶孩子來?是要讓她看看他的權勢,向她暗示他可以把她的孩子帶走。他想要什麼?要情報?他想聽什麼她就可以給他說什麼,她可以舍訴他15個吉卜賽人的情報,全都是不存在的人。好了,我能從這件事得到什麼好處?走著瞧吧。我得給他幾句好聽的。
她從屏風後出來,眼睛望著他。一道新月形的光環在嬰兒的臉邊映出。
“那後面很熱,”她說,“你能開啟一扇窗戶嗎?”
“我能開得更大,羅穆拉。我是連大門也能為你開啟的,這你知道。”(霸氣 書庫 。。)
屋裡一片寂靜。外面是索利恰諾的喧器,像沒完沒了悶沉沉的頭痛。
“你要什麼就說吧。有些事我是樂意做的,但並不是每件事都樂意做。”本能告訴她,她的警告會受到尊重。她沒有想錯。
“那不過是la tua solita cosa(你常乾的事),”帕齊說,“不過我可要求你做得乾淨利落。”
第二十五章
白天,他們在街對面公寓的一扇高高的百葉窗後監視著卡波尼邸宅——羅穆拉和一個年長一點的婦女(可能是羅穆拉的表姐,幫著帶孩子),還有帕齊。帕齊從辦公室偷跑到這兒來,儘可能多待些時間。
羅穆拉扒竊用的木臂放在臥室椅子上,等候使用。
白天用這公寓的權利是帕齊從附近但丁學院的一個老師那兒弄到的。羅穆拉堅持佔了小冰箱裡的一個架子給孩子和自己使用。
他們並不需要等很久。
第二天上午9點半,羅穆拉的助手在窗前噓了一聲。街對面的邸宅一扇沉重的門往內開啟,露出了一個黑洞。
那位在佛羅倫薩被稱做費爾博士的人出來了。瘦小的身材,一身深色服裝,像水貂一樣光鮮。他站在門口品嚐著空氣,再向街道兩面看了看。他按了一下遙控器,開啟了報警系統,抓住大把手關上了門。那把手密密麻麻都是鏽斑,無法採指紋。他帶了個購物袋。
從百葉窗縫隙裡第一次看見費爾博士時,年長的吉卜賽婦女捏了捏羅穆拉的手,彷彿想阻止她去。趁那警官沒有看見,她又望了她一眼,急忙狠狠地搖了搖腦袋。
帕齊立即明白了費爾博士要去哪裡。
帕齊從費爾博士的垃圾裡找到了一家很好的食品店“真實自1926”與眾不同的包裝紙。那商店在聖三一橋附近的聖雅各布街上。此刻博士正往那方向走去。羅穆拉聳動著肩膀穿衣服,帕齊在視窗監視。
“Dunque(啊),是去雜貨店。”帕齊說。他忍不住又第五次重複了對羅穆拉的指示。
“跟著他,羅穆拉,在古橋這邊等著。他提著裝滿的口袋回來時你會看見他的。我在他前面半個街區,你會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