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在孫五面前重重一磕。
“孫五,那群咽狗屎當官的騙了咱們,哪有什麼勞什子淮王救我們,咱們根本就沒有一條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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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秐升將小女護在懷裡,拿起筆墨教著她細細描摹字形,小女對書寫頗有些天分,如今掌握了好多字形,甚至連《千字文》都會背好幾句了。
春日春雨多,鋪子裡也帶著潮氣,筆墨落下,若停留太久,容易氤氳成一團。
又是陰日,裡頭視線只憑幾盞微弱油燈點著,很快忽然被大片陰影遮蔽了,虞秐升蹙眉抬頭。
外頭進來一個老者,那老者只著了極素的圓領袍衫,齊整束蹼頭,蓄短鬚皆白,身形卻毫不見佝僂,揹著微弱的外光,瘦削間如松如鶴,瀟肅矍鑠。
他視線在鋪子裡轉了一圈,停在虞秐升這處。
虞秐升站起身,對著這老者叉手一拜。
“您是……”
“受我家內子之託,來遞這‘試新齋’三字。”老者定在虞秐升臉上,神情有了瞭然,然後對著虞秐升叉手也是一禮。
此一聲,將虞秐升徹底僵在原地。
眼前這位如鶴老者,竟……竟就是那位對褚珩昔日恩師,也就是那位名滿鄴京的昔日三朝帝師俞悝。
“俞,俞公。”虞秐升忙向前幾步,恭敬又行了一個見貴人之禮。
“是我失禮,怎敢勞煩俞公親自來送。”
李國娘見這勢,忙拉了幾個小娘子往後院裡去,前堂便只剩幾張散亂的書案與筆墨。
“小娘子知曉我?”老者微微一笑,視線在這堂內清淡掃了一眼。
虞秐升下意識想遮住方才自己教小女寫得幾個字,要是為這位大儒看到,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俞公大名,大陳若有不知曉的,那也不必在鄴京待著了。”虞秐升對著俞悝道,“俞公請坐。”
她本是想撣去墊子上落的灰,但俞悝並沒有要坐下的意思,他還是站在方才的位置上,距離虞秐升恰好幾尺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