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她什麼?”完顏纖壯大膽子問。
“美貌,性情……或許,朕喜歡她與眾不同的性情……”他莞爾一笑,笑得那般迷人,“年少輕狂的時候,朕想要哪個女子,不費多少心思就能得到。唯有她,無論朕付出多少心思、氣力,還是得不到她的心。”
“這麼說,開始時,陛下對她更多的是征服?好比如征服臣僚、征服宋國?”
“如你所說,起初是征服,但在征服中,朕不知不覺地愛上她。她越逃避、越討厭朕、憎恨朕,朕就越無法放手、越愛她、越要得到她的心。”
“這些年,陛下付出了所有,她還是逃了,根本沒有被陛下的愛感動。陛下覺得,值得嗎?”她覺得值得,好比自己,只問付出,不求回報。可是,她還是想聽聽他的真心話。
完顏亮沉聲道:“身為男人大丈夫,想要什麼,就要去爭,竭盡全力,若要問‘是否值得’,那便不是最想要的,便可放棄!”
完顏纖明白了,她之所以喜歡他,也是因為如此,喜歡什麼,便要竭盡全力去爭取。
也許,他深愛的女子空有美貌,但愛一個人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好比她愛他,也不知道愛他什麼,為什麼愛他,只知這就是愛便可。
也許,冷眸不值得他的愛,不值得他付出這麼多,可是,他覺得值得便值得。
之後,她勸他早點就寢,明日才有足夠的精神指揮作戰。
然而,天一亮,就發生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誰也料不到會發生兵變,誰也料不到完顏元宜會謀反。事後,她分析過,還是亮哥哥自己誤了事。
完顏亮決定從瓜州渡江,幾個將領說大多數士兵厭戰,士氣低落,若強行渡江,只怕有去無回,紛紛勸他北歸。他暴跳如雷,不允許自己失敗,不允許後撤,下了強令,三日內若不能渡江,就軍法處置,重者處死。
如此嚴令,讓將士們寒心,更讓他們起了反心,終於釀成大禍。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陰沉的早晨。
長空陰霾,寒風呼嘯,江面灰濛濛的,負責伙食計程車兵已開始埋鍋造飯,她端著一盆溫水,如常去完顏亮的營帳服侍他起身。
先服侍他穿衣,接著,他洗了一把臉,接過她遞過來的絲巾擦臉。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無聲無息地射進來。他們沒有察覺,也沒有防備,待他們看見這支追魂奪魄的冷箭,已經來不及——萬分危急的時刻,她想也沒想,迅捷地拉他一把,那支冷箭偏了,射中他的右胸。
驚心動魄,冷汗直下。
下一刻,數支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進來,完顏亮正在取榻上的寶刀,其中一支冷箭正中他的胸口。他後退兩步,坐在床上,臉孔瞬間白了,眉宇緊皺,好似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此好的射技,必定是將領們所發。
完顏纖沒遇到過這樣的突發狀況,心驚膽顫,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既害怕他被部下殺害,又擔心自己也被殺。
他手持寶刀,滿面怒火,目眥欲裂,眼中佈滿了狂烈的殺氣。
他正想殺出去,卻有三個將領操刀殺進來,其中一個正是完顏元宜。
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亂,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動,否則,便沒有絲毫生機。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男子對付三個大將的圍攻,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刀鋒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他身上,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血泊中……她剋制著熱淚,漠然地看著這一幕……
所謂英雄末路,便是如此吧,悲愴得催人淚下。
完顏元宜命人將完顏亮抬到一個營帳,然後和其他將領商議如何處置屍首。
完顏纖偷偷地去看完顏亮,所幸他尚有一脈,還沒有死,於是和兩個對完顏亮忠心耿耿的親衛商議,決定在一個時辰後實施營救計劃。
他們殺了一個和完顏亮差不多身形計程車兵,將士兵假扮成他,接著打暈看守計程車兵,救出“屍首”,逃之夭夭;逃走不久,他們吩咐計程車兵縱火燒了營帳。
眼見完顏亮的屍首燒焦了,完顏元宜等人為掩人耳目,將已燒焦的屍首再燒一次,以此對所有將士和金人表示:他們已經燒死完顏亮這個暴君。
讓她慶幸的是,完顏元宜沒有派人追來,也許他認定完顏亮必死無疑,無須再追吧。
在逃亡的途中,她為傷重的完顏亮止血、包紮,找了一個大夫治傷,可是隻能暫且保住最後一口氣。她憂心如焚,在城中找來所有大夫給他診治,總算保住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