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是陪嫁侍婢,自也悲傷,一邊抹淚一邊對我道:“皇后聽到老爺病故的訊息就一直哭,不進膳也不飲茶。可是,再怎麼傷心難過,也要吃點兒膳食,不然如何撐下去?元妃來了,幫著勸勸皇后吧。”
我讓她去弄一碗鹹肉粥來,接著對徒單皇后道:“嬪妾聽聞國丈大人病故,也是難過得很。人死不能復生,皇后節哀。”
徒單皇后無動於衷,雙目定定,飽含悲痛,一顆顆晶瑩的珠淚滑落,滴在錦衾上。
“嬪妾明白,生而為人,最痛的莫過於最愛自己的親人離開了人世。皇后悲傷,皇后的家人也很悲痛。”見她短短一兩個時辰就憔悴成這樣,我心中不好受,“在這個節骨眼,其他人可以難過悲痛,但皇后不可以,皇后要將悲痛藏起來;其他人可以手忙腳亂,但皇后不可以,皇后必須冷靜。因為,國丈大人是皇后的父親,皇后身為女兒,要讓國丈大人風光地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皇后還要打點國丈大人的葬禮,以彰顯一國之母的孝心與徒單氏的體面。”
“皇后,您仔細想想,會想明白的。”
她的眼眸有了動靜,輕輕地眨動,看著我,淚落如雨,“本宮想明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父親的葬禮,什麼都不重要……”
我莞爾道:“是的,皇后想哭,就在葬禮上、國丈大人的棺木前痛痛快快地哭,眼下還不是哭的時候。”
徒單皇后感激道:“謝謝你。多虧你點醒了本宮,不然本宮還……”
我道:“皇后只是一時想不到罷了,對了,皇后喝點兒熱茶吧。”
她點點頭,飲茶後略略整妝,九娘端來鹹肉粥,她吃了一碗,然後去打點葬禮,我回合歡殿。
是夜,完顏亮很晚才回來,我服侍他沐浴更衣。就寢後,他摟著我,微閉著眼,昏昏欲睡。
許是太累了吧。
躺在他的臂彎裡,想起二哥,想起他的情真意切、錚錚承諾,心間冷徹,如堆冰雪。
接下來兩日,他忙於政務,忙於徒單恭的喪事,很晚才回合歡殿。
他親臨治喪,親選墓地,吩咐宮人修建墓室,待喪葬諸事交代妥當後,再次出城行獵。
臨行前夕,一場激烈的歡愛後,完顏亮撫著我的背,嗓音暗啞,“這次行獵,估計要好幾日,你在宮中萬事當心。”
“陛下放不下阿眸,就帶阿眸一起去吧。”我在他緊實的胸上畫圈圈。
“朕也想帶你去,不過朝中那幫人會有微詞,朕最煩聽人嘮叨了。”他無奈道。
“哦。”
“怎麼?不捨得朕?”
“阿眸巴不得陛下不要回來呢。”我轉過身,故作撒嬌。
他沉笑,“朕行獵回來後,再也不來合歡殿了。”
這話有點古怪,我撒氣道:“不來就不來,阿眸不稀罕!”
完顏亮趴在我的肩頭,捏我的鼻子,“朕回來後,鸞宮也該建好了,朕住在鸞宮,你想朕了就去鸞宮找朕。”
我嗔道:“阿眸就在合歡殿,哪裡都不去!”
他繼續氣我,“朕將所有妃嬪召到鸞宮,獨獨留你在合歡殿,可好?”
我出其不意地捏他的鼻子,怒道:“陛下試看看!”
他爽朗地笑,“朕的阿眸當真悍妒。”
我用力地捏,兇巴巴地威脅道:“陛下膽敢讓其他人進鸞宮,阿眸就廢了陛下!”
他拿開我的手,笑呵呵道:“娘子有命,為夫遵命!”
笑鬧一陣,兩人都乏了,相擁而眠。
——
此次行獵,至少十日才會回宮。
反覆思量,是趁完顏亮出宮行獵的良機救二哥,還是等一陣子,籌劃得更為周密一些再行動?
現在,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二哥還在中都,不會防範我營救二哥;再者,徒單恭病故,他趕回宮,我待他如常,沒有露出破綻,他應該不會察覺到什麼。因此,他不在宮中的這幾日,是最好的時機,我還等什麼?
可以幫我的,只有也速一人。
這日,我傳他到大殿,遣出所有宮人,低聲道:“本宮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請你為本宮辦成,事關生死,你願意嗎?”
也速並不驚訝我有此一問,沉聲回道:“元妃有何吩咐,不論生死,卑職赴湯蹈火。”
“不僅僅是你個人的生死榮辱,還牽涉到你親朋好友的生死。”
“卑職行事只求心意,旁人生死,卑職管不著。再者,生死有命,成敗天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