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神志不清,他連林寧的聲音也聽不到,更不用說移動手指。
“不管!反正你一定接受,說好一起扛的。”
“那就全部。”
“好,全部。”林寧點頭,同時感覺聶修圈著她的手緊了緊,他或許想抱她更緊,只是沒有力氣,但這樣就夠了,林寧雙臂緊緊地摟住他。
“我的心也給你一半吧,一起活下去,一起死。”想讓他活著,天知道她多想讓他活著,無法忍受他離開,無法忍受。
然而——
“不要。”他寫道。
“為什麼?”她抬起頭看他的臉,他的眼中盡是溫柔。
“因為想要你保留著一顆完整愛我的心,不要只是一半。”
“你……”
“又要哭?”
“不……”臉埋進他懷中,他的病服馬上淚溼一片。
不哭,不哭,他沒有再寫什麼,但林寧知道他在說這兩個字,他的手輕拍著她的背,無語地安慰著。
聶修擁著林寧,眼睛望著窗外的陽光燦爛,今天是個好日子,而此時他最幸福。
如果林寧再也不哭,那該多好,是他讓她哭泣,而他卻束手無策,就如他對自己的病情一樣。
“我死後,你會怎麼活下去?”他總想問她,卻沒有問出口,因為怕她哭。他還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替她在A區新建的小區裡買下了一個鋪位,正在裝修成麵包房,她可以自己給麵包房取名字,可以繼續做她父親引以為傲的“海綿蛋糕”,只是他一定嘗不到了,多可惜。他想說,在他的櫃子裡有很多關於法律的資料和案例,他每本每頁都寫了註解,有了它們,她一定能考上律師執照。他死後想同母親和大姐埋在一起,他沒有告訴她;她一定要來看他,還沒向她請求過。還有,還有……還有很多,他都沒有說,因為怕她哭。
只要她不哭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有些疲倦地閉上眼,手卻鬆開懷中的林寧,他總是這樣,在他閉上眼快睡著的時候。是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怕林寧醒來時,因為自己死亡而僵硬的手不肯鬆開她,給她帶來困擾。
半夢半醒間,聽到開門的聲音,大概是護士,或是Smith,他沒有動,來人走近他,氣息是熟悉而危險的,越來越清晰,他猛地一震,睜開眼。
是聶長青,他的父親,自己住院後,他第一次出現。
“林小姐,你能出來一下嗎?”聶長青並不看兒子,一雙眼冷漠地打量著林寧。
別去!直覺有危險,想阻止她,但手指還未來得及觸到她的背,她已坐起來,離開他的懷抱。
“好。”站起來,衝聶修笑笑,林寧跟著聶長青出去。
為什麼忽然出現?叫林寧出去又是為什麼?是什麼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心裡莫名地不安,該阻止,阻止什麼?他不知道,也無能為力。
“你愛阿修?非常愛?”是疑問,卻更像是肯定,聶長青很篤定地站在午間冷清的天台上,下意識地看了下四周。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但林寧還是點點頭。
“會愛到為他死嗎?”
“什麼意思?”若是平時她會馬上點頭,而不是反問,但不知道為什麼?聶長青一問出這句話,她便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你只要回答我,會還是不會。”完全是法庭上質問證人的措詞。
她稍稍遲疑,“會。”
“為什麼回答得那麼不肯定?看來你還不夠愛阿修。”
“不,不是的,我非常愛他。”誰也不可以懷疑她對聶修的愛。
“那就再回答我一次,愛到願意為他死嗎?”
“是。”這次她回答得很肯定。
“好。”臉上露出滿意的笑,聶長青又馬上正色道,“你是不是不想讓他死?”
“是。”
“如果我說你有辦法救他,你願不願意?”
“當然。”林寧的眼亮起來,能救他,真的能嗎?急問道,“怎麼救?”
“用你的心。”聶長青直截了當,臉上是冰冷的笑。
“我的……心?”她愣住,“我不懂你的意思。”同時又是毫無理由地打了個冷顫。
“前兩天,你因為頭暈,曾做過一次全身檢查,猶其心臟部位的檢查特別仔細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個檢查是我安排的,檢查你的心臟是不是適合替阿修做移植,結果是完全匹配。林小姐,你現在還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