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他,笑了笑,將棋盤上的白子挑出來:“九爺的心思不在棋盤上,否則妾身哪裡是你的對手。”
他挑了挑眉,笑道:“夫人過謙了。”
“九爺在想什麼?”我將手中的白子放到棋子罐裡,“紅日與天曌之間不可避免的戰事?”
九王的表情僵住,目光有一絲異色:“夫人如何得知?”
“紅葉擄走我時,在天曌國港口動了火炮。以我對皇上的瞭解,敢在他的家門口明目張膽地挑釁他,沒有一個充足的理由,恐怕皇上沒那麼容易被打發。”我淡淡地道,手中的棋子掉進棋子罐裡,發出脆響,“後來在海上遇到了‘海盜’攻擊,紅日國海域這‘麼不太平,皇上想必也是極不放心的。”
“夫人看得倒是透徹。”君千翌幽幽一嘆,“可惜偏有人以為只要儀式成功……”
他驀地住了口,我卻聽出幾分異味來。儀式?什麼儀式?復活八歧大蛇的儀式嗎?難道他們認為復了歧大蛇,真的能一統三界?所以才不把天曌國放在眼裡?
“妾身實在是不明白,九爺怎麼會與紅日國人為伍?”我將棋盤上的黑子一粒粒揀起來,故意顯得漫不經心地道,“九爺是堂堂天朝上國的王爺,現在卻不知以什麼身份尷尬地客居在紅日國?”
“王爺?”九王眼神一黯,輕嘲道,“天曌國還有幹翌這個王爺嗎?”
“如何沒有?當日王爺被景王陷害,皇上平定景王叛亂之後,明明下旨讓王爺返京,可鳳家軍卻出了事,王爺也下落不明。”我將黑子“譁”的一下倒入棋子罐,“皇上可沒說過天曌國沒有你這位王爺。”
“鳳家軍當日所為,豈會見容於皇上?”九王白嘲道,“千翌回京又會如何?鳳家深明其中利害,否則也不會棄卒保帥。”
“所以你寧願背叛自己的國家?”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是鳳家負你,皇上負你,總不是這天下都負了你?”聯合外賊來對付自己的國家,又豈是大丈夫所為?別跟我說紅日國人押寶在九王身上沒有所圖,我也不相信九王躲在紅日國是心灰意冷後的避世。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中帶上一抹痛色,悽然嘆道:“夫人不會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怔了一下,他的神色有點奇怪,難道里面還別有內情?我緩了語氣,“王爺有什麼苦衷,不妨跟妾身說說。”
他定定地看著我,抿唇苦笑,搖了搖頭:“夫人知道得太多,對夫人沒什麼好處。”
“就算是什麼秘密,我如今被囚禁在這裡,也不可能洩露出去。”我淡淡一笑,自嘲道,“而我很懷疑,我是否有走出這裡的一天。”
“夫人多慮了。”九王恢復了一貫的優雅風度,將剛才的失態掩飾在淡然的表情下。我見好不容易才開啟他心防的一點缺口又被迅速地堵上,心知今日是再沒有機會探知什麼了,也識趣地閉嘴。紅葉走進院子,九王見了她,起身道:“夫人,千翌該告辭了。”
紅葉對九王恭敬地行了一禮,卻不像平日一樣悶聲不響地跟著他出去,反而出聲道:“宿主大人,宗主請你和雲夫人去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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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大人?我蹙起了眉,這是什麼稱呼?奇奇怪怪的?九王面色一凝,喃喃地道:“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我不明所以,那位兩個多月來只見過一面的明神家族宗主要見我,想來沒什麼好事。心底有幾分忐忑,我跟在九王身後沉默地走出去,紅葉則尾隨在我身後。踏在一地粉紅夾白的櫻花花瓣上,我第一次踏出了這個院子,出了院子發現外面的櫻花樹更多。層層疊疊、漫山遍野,簡直是一片櫻花的海洋。這明神島的櫻花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日日盛開、終年不敗,不像我前世見過的櫻花,僅得短短一週花期。登上漫長的石階,神社掩藏在疊嶂的櫻花林中,也是傳統的白牆青瓦,不過比起一般的日式建築,這神舍算得上高大壯觀了。神社外面有一塊開闊的平臺,四周聳立著雕著怪異圖騰的石柱,柱頂盤旋著多條猙獰的石蛇,細細一看,卻發現是那些石蛇分成了多個蛇頭,身子卻只得一根。雖然心中發毛,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難道這就是八歧大蛇?
踏進神社,裡面的光線驟然一暗,神社大門進去,是一條很長很長的甬道,甬道很黑,牆上的燭臺燃著跳動著的幽幽火光的白燭。那些搖曳著的光線微微照亮了牆壁,牆上竟然畫著大幅的壁畫,就著燭光微弱的光線仍能看出壁畫色彩斑斕。視力適應了甬道內的光線之後,我看清壁畫上畫著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野獸:有灰褐色藍耳朵長著獠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