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只 說了幾句話,但資訊量很大。
暮色森林、廢棄墳場,以及很多年沒人來過這裡的這個訊息。
顧白水就此沉默了下來,腦海裡回想起了很多畫面,最後逐一匯聚成了一個老人長滿皺紋的笑臉。
“這地方住著一個老伍長。”
顧汐搖了搖頭:“這地方只有屍體,沒有守墓人。”
“我給你包紮傷口的時候,他就站在我身後……還拍了我的後腦。”
顧汐一臉茫然:“我只看見過你一個人,不是你把我帶進來的嗎?”
顧白水想說是老伍長髮現了雪地裡的你,然後叫自己來的開門。
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又突然愣在了原地,心裡逐漸產生了一絲別樣的感覺。
對啊。
是老伍長髮現的她,自己當時還在哨塔上。
為什麼要等自己下來開門?
給她包紮傷口的也是自己,老伍長從始至終都只是站在身後門口,都沒怎麼動過。
顧白水突然有些執拗,盯著女兵說道:“這個營地之前一直都有巡查隊來,他們都認識那老頭兒,怎麼解釋?”
慢慢的顧汐也聽明白了一些事情,臉色變得慘白哆嗦了起來。
她安靜了一會兒,表情複雜的回答道:“他們認識它,所以它們也是它。”
顧白水沉默了。
腦子裡的畫面越來越清晰,思緒卻越來越亂。
他看見了一個快被凍死的少年被風雪裡的聲音叫醒,少年爬下哨塔,和一個笑眯眯的老頭子擦肩而過,那個老人的背後卻沒有腳印。
他看見了凍成一塊的湖面上,釣魚少年失足落入冰涼的湖水裡,腳踝被魚線絆住,最後莫名其妙的從洞裡鑽了出來。
他也看見了森林洞穴裡被凍成狗的幼虎,被一個很年輕的人拎了起來,帶回了營地裡。
扔在火爐旁,煮了碗薑湯。
目光幽暗偏移,顧白水的視線最後凝固在了營帳角落生鏽的鐵刀上。
戰爭爆發的時候,哪個兵卒的刀會是生鏽的呢?
“老頭子……是鬼?”
顧白水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
他不是害怕那個笑眯眯的老伍長,而是確定了一個讓顧白水起初沒有完全接受的事實。
在這個輪迴的世界,自己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凡人。
沒有神識沒有靈力,連一個蒼老的鬼魂都辨認不出來。
老傢伙給顧白水上了一課,從這時開始,顧白水才徹底的接受了自己淪為凡人的身份轉變。
“咱們逃吧?”
顧汐突然伸了伸脖子,對眼前的年輕人說道:“幫我鬆開繩子,咱倆一起逃。”
“為什麼?為什麼要逃?”
顧白水搖了搖頭:“我已經在這兒住半年多了,它們就算是它們也沒害過我,有什麼逃跑的必要嗎?”
“它們是沒害你,”顧汐說著看了眼營帳外濃郁的夜色,低聲說道:“但林子裡有東西,會害死你和我。”
顧白水記起來了雪林裡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遍地殘肢,屍首分離。
“你是說傷了你,團滅了巡邏小隊的那東西?”
顧汐點了點頭:“它是妖魔,咱們鬥不過他的。”
顧白水很聽勸,一邊給粽子鬆綁,一邊問自己的問題。
“它是什麼?人?還是別的東西?”
“它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青面獠牙,力大無窮。”
顧汐仔細描繪著當時的情景:“更危險的是控制童子的傢伙,一個邋里邋遢,滿嘴黃牙的老道士。”
“那個老道士手裡拎著一個葫蘆,青面獠牙的童子很聽他的話,撲上來就咬死了我們巡查小隊的人。”
“老道士笑得很猥瑣,還有點癲狂,說要拿我們煉藥助他得道成仙。”
這劇情怎麼聽的有些耳熟?
顧白水解開繩結,越想越熟悉。
暮色森林?
還有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
“你們是怎麼惹上那玩意的?”
顧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青城鎮最近失蹤了不少十歲左右的幼童,衙役捕快怎麼找都沒有線索。青城鎮的新里長也沒辦法,找到了駐紮在這附近的兵營幫忙。”
“我們天天巡查宵禁,但更嚇人的是,偶爾連巡查小隊都會莫名其妙的丟人,鬧得人心惶惶,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