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淺看到她,不自禁微笑一聲。
看到她嘴邊的笑容,花冠群不可思議的緊緊盯著,直到吟淺感覺到身熾熱的視線,收回了自己臉上的笑意,神情漸轉淡然。
“坐下說話。”花子約將兩人的不對勁看在眼中,稍一思量,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責怪的看了兒子一眼,“我活了大半輩子,二十多歲時候,遇上私下來冠群的爹爹,我和他不是一見鍾情,相處了一段時間,到了談婚論嫁,我方知道他的身份。”
“接下去我同他不顧雙方父母反對,執意成婚,婚後不久,我生下了他。”花子約朝兒子指了一眼,目光卻仍舊放在吟淺身上。
“後來的事,對我來說卻像噩夢那般,”花子約回憶著,“桑國皇帝不忿我和易兒的婚姻,對我下了追殺令。”
“可笑的是,離國君謐也下了相同的命令,只不過物件換作了易兒。”花子約看了花冠群一眼,“我被桑國刺客盯上,無暇分身,而易兒為了護著我們唯一的兒子,被君謐的人帶走。”
“在皇宮中,離國女皇的床榻上,被狠狠羞辱!”
花子約神情激動,手上握得用力,吟淺吃痛,咬住了下唇。
“易兒臨死前,讓君謐答應,只要花家不起兵,她就永遠也不能對花家下手。”花子約說道,“易兒他太傻了,在我心中,沒有任何能比得上他的。”
花子約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摸摸吟淺的臉:“你們可都是不讓人省心的。”她瞥了一眼兒子,“一個任性妄為,做下錯事也不見他悔過。”
“另一個啊,整日整日不吃東西,不說話,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吟淺抬起頭,尷尬的說:“累母親擔憂了。”
“你們都不小了,跟我一樣歲數的,大半早就抱上了孫子孫女,偏偏你們一直鬧心,現在也不見半點苗頭。”花子約說道。
吟淺眼睛垂地,裝作聽不到,隔了半晌,胸中泛起熟悉的想吐的感覺,她輕輕出聲:“母親,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花子約笑著點頭,將她送到門邊,扯住了欲要一同出去的花冠群的手臂,臉色沉重:“你隨我來。”
“這兩個月,還是你我母子第一次聊天,”花子約盯著他說道,“我今日將你留下,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
“將吟淺放走,讓她出宮。”花子約眼神凜凜。
“我做不到。”花冠群想也沒想,直覺拒絕,“我在哪裡,她便也要在哪裡,我不會讓她離開我。”
“她瘦了很多。”花子約突然不著邊際的說道,“臉色蒼白,全身上下,絲毫不見少年人的血氣。”
“我知道。”花冠群輕聲說,“我跟師父學過醫術,她的身體比以往差了很多。”
“你將她扣在宮中,等同囚禁。”花子約狠聲道,“這樣折磨她,也折磨你自己!這兩個月,你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因為事關吟淺的事,不知砍了多少人的腦袋!”
她心痛的說:“我雖知你對人一向無情無義,卻也沒有到現在的地步,宮中傳言,新帝王比當年的君謐還要嗜殺許多。”
花冠群臉色淡然,嘴邊的笑容卻多了幾分邪肆。
“母親,隨意殺人,素來不是我會做的事,”他長長的指尖扣著書桌,“我要處置一個人,那人必有足以致死的理由,否則兩個月來,早已被人謀害千次。”
花子約捂眉,看著他,眼中卻帶著微微的驕傲和心疼:“這些年我將花家所有勢力漸漸交到你手上,就連如今的皇位,也一併推了,我得了逍遙自在,終究是苦了你了。”
“母親心念爹爹,十三年仇恨獨自揹負,才是真正的辛苦。”花冠群輕輕為她捶背,眼中帶著少許溫情。
“放吟淺走……”花子約轉身,“她多在宮中一日,你們互相多折磨一日。她身體越來越差,想必是早已厭倦了皇宮,不放她走,她遲早會出事。”
花冠群垂肩的手頓住,緊抿著唇。
“我不想我唯一的兒子悔恨終身……”花子約按住自己的眉心,“話已至此,剩下的,你自己決定吧,其實走了之後,未嘗沒有重逢的機會,你又何死死囚住她,硬生生將她逼到死路。”
花子約起身,看著沉思中的兒子,目中帶著無奈,有時候他一執拗起來,任何人也勸不動,能不能放手,只能靠他自己了。
春光明媚,恰似當年。
吟淺舒舒服服的躺在樹下的軟榻上,一口一個往嘴巴里拋著剛剛成熟的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