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現在就是在發痛,好像是著了一記痛擊。
他的心猶在怦怦怦的跳,撞擊著自己的胸臆,他用手捂著它,強抑住難受。
但白說,對羅白乃而言,只怕寧可遇鬼(尤其是漂亮的女鬼),也不願跟這似人非人的怪物對峙。對視!
對羅白乃而言,鐵布衫簡直是他的剋星,彷彿上輩子吃過他的大虧,這輩子還要受他的擺佈!
——鬼,你還可以不怕。
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見鬼也不驚。
但如果你見到的是“剋星”,只要“剋星”一來你就黴運不斷,真輪不到你“不驚”!
羅白乃就是這種想法。
山外那邊的慘烈嘯鳴,一聲起一聲伏,不知是禽是獸?是人是鬼?
3.同樣的夢,同樣夢裡的女鬼
“我看鐵拔他沒什麼惡意,”杜小月幽幽他說,“他只要告訴大家:就算你不怕死,不怕醜,不怕意外,但你還是會害怕——因為人天生就有‘怕’的感覺。”
然後,她低聲說了一句:“正如‘愛’一樣。”
何梵很同意:“怕是一定會怕的了。如果說,外面有人敲門,我只剩下一個人,開門一看,原來是隻鬼我就一定會怕到不得了。”
李青青接道:“就算不只我一個人,大家都在,只要是鬼,我都嚇死了。”
張切切道:“別的不說,我現在一個人如廁。沐浴,乃至到廚房去弄點吃的,想起胡氏姊妹發生的事,我都心慌慌的哪!”
連她這麼個肥大的女人,居然也怕。
“你就別說了,”言寧寧道:“我連開啟箱子,走過暗處,聽到猿曝,都感到駭怕呢!”
李青青猶有餘悸的道:“那一次,我們整個客棧的人都做同樣一個噩夢,同樣夢見夢裡的女鬼,我覺得,光是這樣的夢,已夠可怕了。”
“一個小姑娘本來好好的,上一刻還在為大家燒菜,”張切切眼裡也顯出了畏怖之色,“然後,忽然間,她就用切菜的刀,一刀一刀來別下自己身上的肉,刀刀見骨,直到扎死自己為止。”
“也許這是我親眼目睹的,所以分外深刻。”張切切說,“當時我嚇得腳都軟了,心都亂了,一時間還真奪不下她的刀來。”
像張切切那麼一個看似橫蠻尤懼的婦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居然也像李青青,何梵一樣,臉上流露驚懼之色。
輪到羅白乃了。
“我覺得,一直有一隻鬼在你左右、在你附近,可是你一直不知道它是誰?在哪裡?要什麼?想幹什麼?這點最是可怕/羅白乃舔舔於唇,說,“我覺得那鬼始終都在這客棧裡,不離不棄,這點最讓人不安。說不定,沖涼的時候舀水,一舀盛起個人頭來。說不準,小解的時候,一撒,就撒在鬼身上了。說不好,照鏡於的時候,一照照到另一個人在鏡前。說不準,睡著了之後,床底下有另一具女屍,也是這樣躺著——”
他越說,自己越怕。說著說著,競說不下去了。
葉告也附和說:“是呀是呀,床底下有女屍,那還不怎麼,怕只怕一覺驚醒,身邊有一具生了蟲,鑽著蛆的屍體,那可更——”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應該表現自己的勇氣,葉告馬上把語鋒一轉:“哼,嘿,那時,我一腳先把它踢到床底下去!”
大家都知道他逞強,噓聲四起,張切切故意問:“好,你把它踢下床了,那你呢?難道還能在爬滿了蟲和滋生著屍蛆的榻上賴著再睡個回龍覺不成?”
葉告只好死撐下去:“我?當然一躍而起啦!”
“那你最好照照鏡子。”言寧寧冒出了這麼一句。
“怎麼說?”葉告有點不明所以。
“你一照鏡子,就會看到一張腐爛了、長著蛆蟲的臉,”言寧寧詭笑道:“你自己才是那隻鬼。”
他們說著說著,竟說上癮了。
該小余說了。
“我給鬼咬了一口,連它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才恐怖。”
老魚的話更簡單。
“公子上猛鬼廟,我們卻窩在這裡講鬼活,什麼忙都幫不上,我覺得很恐怖。”
客棧外傳來了氣若游絲的嗚嗚之聲,也不知是鬼哭,還是神號。
他們都望向鐵布衫。
只他還沒說。
也不知他會不會說。
大家看他不知死活——當真是:不知他死了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都打算放棄要他說話了,正在這時候,他卻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