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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長悠長的小巷。月光如華。青衣如玉。如歌追到了那人的身後,伸出右手想要拍他的肩膀。手掌停在半空‐‐忽然‐‐僵住了‐‐如歌古怪地笑了起來。她笑得兩頰的淚痕微微生疼,她笑得好象自己是個絕世曠古的大傻瓜。呵,她可以想到玉自寒聽不到聲音,怎麼卻忘了他也無法走路呢?苦澀的笑聲在清冷的夜裡輕輕散去。穿著青衣的男人轉過身,一臉驚恐,雙眼呆滯地瞪著如歌:&ldo;我……我沒有錢。&rdo;&ldo;走開。&rdo;如歌閉上眼睛。那男人嚇得腿軟,全身打抖。&ldo;滾!聽到沒有!滾!&rdo;如歌忍無可忍地大吼,&ldo;快滾!否則我殺了你!&rdo;男人屁滾尿流地逃走了。如歌心中一片悽然。自從爹爹去世,她有許久許久沒有趴在玉自寒溫暖的膝頭。只要在他身邊,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只要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就不會象現在這樣空空落落。月亮將她的影子拉得斜長斜長。寂靜的巷子。寂靜的她。她慢慢走著,一時間象是沒有了方向,只是毫無目的地走著。夜,愈來愈深。紅衣的如歌在深巷小街慢慢走著。直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被風吹捲入她的呼吸!好駭人的血腥味!夜風中還夾雜著瀕死前淒厲的慘呼呻吟!濃重的酒氣!痛苦的嘔吐!剎時,如歌的神志清醒起來,前面的巷中必是剛有一場惡戰,而且死傷的人數不少。她挺直背脊,輕步彎過巷角。新月如勾,冷冷掛在幽藍的夜空,幾顆稀疏的星,照著忽然變得如地獄一般的小巷。夜風捲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呻吟聲,瀕死前的吸氣聲,鮮血在地上緩緩的流淌聲。巷中十三人。九人已死,屍體依然溫熱;三人在地上兀自掙扎,手指僵硬地摳著冰冷的泥土,眼睛瞪得極大。當如歌彎過巷角看到他們時,這三個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十二個人,都是被一刀斷喉!濃稠的血河將巷子染紅。&ldo;嘔‐‐&rdo;一陣嘔吐的聲音。沖鼻的酒氣,深藍的布衣上滿是腥臭的穢物和血跡,那人虛弱地倚在牆上,天命刀身血珠滾落,蒼白的月光映照著他蒼白的臉,右耳的藍寶石幽暗深沉。&ldo;嘔‐‐‐‐!&rdo;他痛苦地嘔吐,身子彎得象個蝦米,發抖,抽搐。他喝了整整十天十夜的酒,最便宜最烈性的燒刀子,喝得一文錢都沒有了,被客棧的夥計拳打腳踢到街上。胃裡翻絞疼痛,就象被千萬根燙紅的鋼針戳刺撕裂。那些人為什麼不再來殺他?來啊,把他殺死了,就不用再這麼痛。死了,就永遠不再會痛。他嘔吐著,身子倚著牆壁滑落,虛弱的冷汗讓他陣陣顫抖,終於,他跌倒在血泊裡,藍衣被鮮血浸透,變成一種奇特的顏色。他乾啞的喉嚨含混著一個聲音。象是呻吟。象是抽痛的哽咽。又象是一個只有在漫天荷花碧綠荷葉的夢裡,才敢微微憶起的名字。&ldo;戰楓。&rdo;突然間,他恍惚陷入了一個最荒誕的夢裡,在夢裡,他居然‐‐聽見她在叫他。…………&ldo;戰楓、戰楓。&rdo;她喜歡疊聲喚他,落日將滿池盛開的荷花映得比天邊晚霞還要燦爛,粉白暈紅的臉頰,她笑得輕輕盈盈。那時,她九歲。小如歌整日整日纏在小戰楓的後面,她愛穿鮮紅的衣裳,亮晶晶的大眼睛瞅著他,蘋果一樣的小臉蛋紅撲撲。&ldo;不要叫我戰楓。&rdo;小戰楓板著臉,採下新鮮的蓮蓬。&ldo;為什麼啊。&rdo;小如歌掀起紅衣,將墨綠的蓮蓬兜起來。&ldo;你應該叫我師兄。&rdo;&ldo;可是,我有很多師兄啊,玉師兄也是師兄,姬師兄也是師兄,都叫師兄怎麼分得清楚啊。&rdo;&ldo;我是大師兄。&rdo;&ldo;呵呵,&rdo;她笑得憨憨的,&ldo;三個師兄裡,你明明最小,什麼大師兄嘛。&rdo;&ldo;戰師兄。&rdo;她吐吐粉紅的小舌頭,笑著:&ldo;不好不好,戰死兄,難聽死了……歌兒要你活到很老很老,活到頭髮眉毛都很白很白了還跟歌兒一塊玩。才不要你戰死呢!&rdo;真是會亂講。小戰楓傷腦筋地望著笑個不停的小如歌。&ldo;戰楓,戰楓……&rdo;荷塘裡,荷花的清香,迎面的夏風,一連串的童聲的呼喚,吹蕩起水面層層金色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