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真羨慕自己的馬呢——”眼光溜到顏兒身上,用力拽拽馬韁繩。
“喂,廿朝安,你別整天陰陽怪氣的好不好?我這次帶你來是因為你比較瞭解情況,不會壞我的事——”
“我當然知道,讓我暫時幻想一下總可以吧?”
“幻想也不行,胡思亂想更不行!”右手緊拉韁繩,“駕——”白馬猛的躥出去丈許,兩個人又拉開了距離。
梁府大門外依然冷落如初,連這個梁老頭病了也無人來探望,可見這個老頭的人緣是多麼的差。這樣的人偏偏還自以為是,絲毫沒有自知之明,活得一世糊塗,再活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脂顏利落的跳下馬,上前叫門。
開門的家丁仍是先前那個,“還是你,老爺說了,不歡迎——”話出半句,他的眼睛就落在了脂顏手裡舉著的兩錠銀子上。
“我們是代表雲山書院來看山伯的,快帶我們進去吧。”
“好,好,好。”守門人點頭哈腰,連說了幾個好字。
“你怎麼知道他認錢不認人?”廿朝安小聲問顏兒。
“上次來梁府時,就見過這家丁。對主家少爺態度冷漠,做事敷衍塞責,再加上樑老頭那剛硬古怪的性格,哪個家僕是真心為他的?!其實說來,那老頭也怪可憐的。”顏兒冷笑,“所以,我來送他昇天,讓他去極樂世界弄明白活著的道理。”
大廳門外,梁老頭拄著柺杖站立著,臉色蒼白,嘴唇青紫,越看越像一截枯朽的老樹樁。
“怎麼是你?雲山書院派來的人是你?!”梁老頭又驚又氣,哆嗦著點著柺杖。
“御史大人別來無恙,脂顏這次奉書院周夫子的差遣,特來探望山伯。”顏兒非常恭敬的彎腰施禮。“不過,現在看來,不但山伯病重,大人病的也不輕啊——不是得了什麼暴症吧?”
“雲山書院廿朝安拜見梁伯父。”廿朝安趕緊上前,也深施一禮。
“不必多禮,既是山伯的同窗,請裡邊就坐。”老頭轉身進了大廳,看也不看脂顏。
三人分賓主落了坐。有家人過來上茶,卻只上了廿朝安的茶,讓脂顏坐了冷板凳。
“伯父,書院的周夫子擔心山伯的病,不知山伯可好些了?”看梁老頭和脂顏之間暗潮洶湧,廿朝安打算探望完山伯趕緊離開。
“牛全,你帶廿朝安同學去看少爺,記住只在門外說幾句話就可以了。”梁老頭吩咐,說完甩過頭,拄著柺杖站起來要走。
顏兒朝廿朝安使勁擠擠眼,意思是讓他趕緊出去。
牛全領廿朝安離開後,脂顏立刻站起來。“大人,這麼快就走嗎?脂顏有話還沒說呢——”伸手攔住要離開的梁老頭。
“大人可收到脂顏著的書?這次錦繡書局的新書能這麼快就面市,多虧大人幫忙。《生死蝶戀》的售賣空前火暴,故脂顏贈一本與大人以作留念。”
“淫詞穢語,滿紙淫詞穢語!”梁老頭激烈的咳嗽著,點指脂顏。
“大人差矣!連書院周夫子均稱讚脂顏所著《生死蝶戀》文筆優美,故事引人入勝呢。”顏兒悠然在大廳踱著步子,“而且,書院同學都想知道,《生死蝶戀》裡的梁山伯與御史大人的兒子梁山伯是不是一個人?大人以為呢?”
“奸佞小人!奸佞小人!”老頭氣急敗壞,雙唇哆嗦,話也說不利落了。
“大人病重,可能不瞭解,關於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如今已經街頭巷議了,大家都同情這對有情人,痛恨那從中作梗者,更怒罵那嫌貧愛富的祝家父母呢!”
顏兒頓了頓,見那梁老頭竟氣憤的端不住茶杯,一杯茶豁然撒在桌上,順著光滑的桌面“滴滴答答”淌在腳下。
“剛才大人說脂顏是奸佞小人,奸佞脂顏可不敢當,奸佞者都是陷害忠良、讒言害國的——脂顏年幼無知,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若說脂顏是小人,脂顏倒勉強當的。本來嘛,大人曾經是御史,若想編排誰的錯處很容易的,雖說現在不是御史了,可大人說脂顏是小人,脂顏就是小人。而且,脂顏不但是小人,而且是——”顏兒慢慢轉過身,弄散了頭上的男子髮髻,嫣然一笑。“大人看我——是男人還是女人?”
梁御史雙眼發直,渾身篩糠似的抖動,說不出一個字。
“大人上次說是有無恥女子纏住山伯,豈不知那無恥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脂顏呢——山伯為人忠厚善良又多情多義,脂顏喜歡的很。”
掩嘴俏笑,一對水眸,可不是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