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杞的聲音低調而冷漠,帶有一種冬雪般神秘冷酷的質感。他接著說道:
“但是龍是皇權的象徵,這對於普通人是個禁忌。並且,鳳血玉是極珍貴的通靈寶玉,世間罕有。而這個青鐲,它真正的名字,不是鳳血鐲,而是是貢覺瑪之歌。”
“貢覺瑪之歌?像是夷狄族類的稱呼?”堇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的,貢覺瑪之歌是當年吐蕃首領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時,連同玉龍頭,敬獻給大唐的寶物之一。是西藏雪域獨有的珍寶。”
堇楓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這樣珍貴的皇家珍寶,怎麼會流落到花杞手裡?第一反應就是玄宗賞賜給花杞的禮物。但隨即被堇楓否決,堇楓和花杞的初相見,就是因為這兩樣首飾,當時兩人還沒有見過皇上啊。
可是,象徵皇權的龍飾,花杞怎麼敢這樣招搖的佩戴?這一切從何解釋?
花杞靜靜地敘說道:“此物幾經輾轉,落在武后手中,在當年中宗迎娶韋氏時,當做禮物又送給了韋家。”
一瞬間,堇楓的心臟瞬間收緊,像是被一隻罪惡的利爪緊緊握住。
腦海裡疑霧重重。珍奇的玉鐲,韋氏被誅,玄宗登基,花杞對於皇宮的堅守……
看似很多聯絡不上的事情,又好像到可以解釋清楚了。堇楓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答案。
“那麼,你想說,你是……”堇楓的瞳孔微微地顫抖,臉色像是剛剛受過刑昏迷的樣子,蒼白如紙。
花杞冷漠得如同一座雕像。
“我就是韋氏最後一位僥倖存活下來的嫡親後人。韋玘禎,才是我的本名。”
『捌』
花杞是韋氏的最後一位後人,他的父親正是韋后的嫡親兄弟,韋溫。
用怎樣的心情能夠表達堇楓此時的震驚?
堇楓想象不到在那樣血腥殘酷的政權鬥爭下,韋后被殺,群龍無首,被屠戮的韋氏怎麼可能會保護最後一位後人的周全?
換而言之,花杞忍辱負重,放棄自由,在皇宮裡,在憑藉屠戮自己顯赫家族從而登上皇位的玄宗身邊,竟然呆了十一載。
這是玩笑。
天大的玩笑。
但是就這樣鮮活的發生在堇楓身邊。
手腕上的鳳血鐲散發出的氣味消失了原先的希冀,溫暖,柔情。
那是緩緩升騰的苦痛,血腥,美好夢境崩壞的,最後的絕望所醞釀成的毒藥。
但是堇楓明白,花杞這麼久的時間,這麼充分的機會,十一年裡,想要殺玄宗早就動手了。花杞,哦不,應該是韋玘禎吧,他不會是一個惜命的人。
“為什麼不動手。”堇楓現在趴著的姿勢無法看見對方的臉。
“我問你為什麼不動手!!”堇楓怒吼著,揚手砸向床邊的木飾上。
連帶著青鐲,花杞死死地抱著堇楓的手。
“因為他救了我。”
幾十年前紛雜記憶的斷片,在那一瞬間趨於靜止。
韋玘禎童年最初的記憶就是漫天的大火。
赤色的火焰,猩紅的鮮血,絕望悽慘的呼喊,驚恐萬狀的臉孔,殘暴的屠殺,都這樣包圍著他,把他逼得無處可逃。
世界的主色變成了絕望的猩紅色。
精緻高貴的屋簷上是血紅色的天空,那密密集集地數不清的箭矢和長矛是紅色幕布下飛翔的興奮的惡鳥。昔日溫柔的月亮第一次讓韋玘禎感覺恐懼。滿月也被猩紅色的世界所感染,變得紅彤彤的灼熱,像一隻可怕妖怪的血盆大口——將韋玘禎吞噬。
盡職的管家把幼兔一樣孱弱的韋玘禎用書箱裝起來,頂著斷裂的車蓋,逃了出去。
躲在書箱裡的韋玘禎透過縫隙,看見了一個男人。
駕馭著駿馬,手執長劍,氣宇軒昂的指揮著在場屠殺計程車兵。他的臉像神祗一樣英俊光彩,他的氣勢宣告著大獲全勝的喜悅。
韋玘禎年幼的心靈說不清是愛是恨。或許,韋柒禎那個幼小的年齡,根本不瞭解這一切。
管家身中數箭,最後還是死去了。
那全身插滿了密集箭矢,血流如注的屍體,雙手最後還在死死地摳住書箱。讓韋玘禎永生不敢忘記。
韋玘禎像一隻幼小的臨死前的小動物,拼了命的爬出書箱,拼了命的向前爬。一直到了天明破曉,慘淡的光線照射在他瘦弱的身上。
那時的他剛剛學會走路,可是他實在走不動了,只能緩慢的爬,韋玘禎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