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關小風門空中懸停,同他機尾拉出一段距離。“您呢?”
“黃色十四號。”弗科說。他隔著駕駛艙玻璃向外望去,正見到斯通弗扭過頭來,似乎在看他機身尾部的金黃色阿拉伯數字十四。
“真巧。”斯通弗在無線電中笑道。他提回了自身的飛行時速,目光隨之順著弗科的機身向前,直到駕駛艙的位置,整與弗科四目相對。
“榮幸之至。”弗科道。
斯通弗望著他,忽然彎起嘴角,綻出一個笑容。此刻他眉眼間的傲然不羈除去了硬冷的外殼,僅餘年少獨有的瀟灑自得。
弗科回望著他,默契地會心一笑。
“那就祝您好運!”斯通弗說,朝弗科揮了揮手。他接著偏航失速,機身隨即開始圍繞一側機翼旋轉,緩速降低緯度,同來時一樣突兀地脫離了機群。
“返程一路順風,黃色十號。”弗科回答。
“黃色十號,呼叫地面指揮。掩護人員已到位,請求准許撤退。”
斯通弗的聲音繼續從無線電中傳來。不等五十三聯隊的指揮官作出回覆,他已然開足馬力,朝著營地的方向遠遠飛走了。銀灰色的機群急急追在他尾翼後面。
“黃色十四號呼叫老頭子,”弗科壓下無線電按鈕道,“交接成功……”
“黃色十四!”紐別格的吼聲從無線電內傳來,暴躁地打斷了弗科的彙報,“地面指揮的代號不是‘老頭子’!”
正午的日光照在機身,機艙內隱隱地連空氣都在發燙。弗科頭上嚴嚴實實地纏著阿拉伯頭巾,僅僅露出的一雙眼睛還藏在墨鏡下。
“我們差不多到時候回去了吧?”
“報告組長,”庫格保爾按下無線電的通話鈕,“你自己有表。”
“啊,”弗科唉聲嘆氣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來,“連你都欺負我。”
無線電中立刻滿是不能自已的笑聲。
“對不起,長官。”一名飛行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好啦好啦,”弗科聳聳肩說,“往回飛吧。你們幾個注意穩住,保持機距。剛才你們肯定在黃色十號面前慌了,他才能認出跟我時間最長的僚機;不然哪有那麼巧,他一下子就繞到你們中唯一能熟練空中懸停的人前面。”
說完他就調轉機頭,悠然自得地帶頭向營地飛去。
金色的日光照耀下,深黃色的戰鬥機群劃過北非上空。為首的一架忽然機身一震,緊接著一陣濃煙開始冒了出來。
“怎麼回事?”庫格保爾在無線電中說。
“不清楚。”弗科回道,“大概是引擎故障。”
“不是換了引擎?”庫格保爾問。
“誰知道,”弗科說,“大熱天的,偏偏這時候出故障,還是正中午。煩死人了。”
庫格保爾搖搖頭,說:“能不能撐?咱們還沒到友軍陣線。”
“能是能,”弗科道,“就是眼前一片迷濛。”
“還一片迷濛,”庫格保爾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機艙有煙就直說。看得見儀表盤?”
“還看得見。”弗科答。
“我給你方位資料,”庫格保爾說,“你看著儀表飛。別告訴我你當年儀表導航飛行沒考過去就行。”
“怎麼可能。”弗科笑著回道。
“什麼情況?”紐別格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來。
“報告地面指揮,情況不明,位置不明,故障不明,原因不明。”弗科說。
“你閉嘴。”紐別格斥道。
“報告指揮官,”庫格保爾對著無線電麥克風說,“黃色十四號出現引擎故障,正在冒煙。我們距友軍戰線還有約十分鐘。”
“多加小心。”紐別格沉聲道。
“收到。”庫格保爾說。
弗科伸手拽下了臉上的阿拉伯頭巾,皺著眉頭伸手揮開了眼前集聚的白煙。他用力拉了拉操縱桿,機頭卻沒有隨之抬起。
“引擎失效。”弗科說。
“能否控制機身滑行?”庫格保爾問。
“能。”
“再撐一會兒。”庫格保爾說著,緊緊盯著緯度表上的指標,“全組注意,跟隨長機降低緯度,保持方向飛行。”
弗科沒再答話。他右手握在操縱桿上,左手搭在駕駛艙窗沿,手指急促地敲著機艙壁。
“我看到白色清真寺了,”良久,無線電中庫格保爾的聲音說道,“下方就是西帝拉赫曼,我們已在德軍戰線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