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對另一個民族文化的瞭解”之含義恐怕比我們自己認識到的要深遠得多，可能還有很多日本人根本不認為是問題的習慣我們卻因一無所知而耿耿於懷。在這樣的前提下，以自己的文化背景去理解或推測另一個文化背景的民族的表現，可能就會產生很多的誤會和武斷。我想轉告我的那位同胞朋友，她先生的家人並沒有歧視她，更恰當地說，她的那套餐具包含著日本婆家人對她的接納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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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節奏被鐘錶支配

當代社會，每個人的生活中都不能沒有時鐘。由於現在的手機、電腦、音響電器等都帶有時間的顯示功能，從這個意義上說，鐘錶的作用也許已經超出了它本來的意義。人們選購的鐘表不僅僅是為了報時，鐘的外觀設計和其他附加功能也成為人們重視的因素。

在我們家裡，每一個房間至少有一個鐘，或是壁鐘，或是座鐘；或是數字式，或是指標式。客廳壁鐘的位置最顯眼，被注視程度也最高。早上，每個人起床的時間不同，從各個臥室傳出的報時聲不同，鬧鐘的聲響也各不相同：或是溫柔的音樂，或是清脆的響鈴，或是雄雞報曉，或是鼓敲鑼鳴……

除了臥室之外，各種各樣的鐘還被配置在廚房、洗手間、洗澡間、化妝間。每天早上懵懵懂懂地從被窩裡出來，洗手間壁窗裡的鴨蛋鍾讓我們變得清醒，每個人都根據鴨蛋鐘的指標位置得知離出門所剩的時間，並以此來調整更衣和早餐的速度。烹飪調理需要時時控制時間，甚至招呼全家人上桌吃飯也需要宣稱開飯的準確時刻，冰箱門上的西紅柿形狀的電子鐘成了我的專用；洗澡間的壁鐘往往是為了在浴池中享受全身放鬆的同時又不錯過喜歡的電視節目；化妝間壁鐘的指標位置則提醒著在鏡子前整理容貌和衣冠的家人出門預定的時間所剩不多。可以說，任何一個地方沒有了鍾，全家人都會感到不方便，或是不停地去有鐘的房間確認時間，或是大聲喊道：“現在幾點幾分了？”

我以為這些鍾是十分尋常的用品。有一次，一個國內的朋友來日本觀光，順路來家小住一天。朋友熟悉了我們家之後隨口說了一句：“你們家到處都有鍾。”這才讓我意識到我們家鐘的數量之多。

在日本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在我們的生活中，幾乎所有的計劃都是按照分鐘的刻度來制定的。出門的時間、回家的時間、預約看病的時間、和他人碰面的約定時間……雖然不能說分秒不差，但誤差前後一般不會超過5分鐘。

在日本，從車站的每一個站臺到小小的超市，從學校的每一個教室到社群的小公園，被固定在明顯位置的時鐘靜靜地為人們顯示著時間。由於人們對時間的感覺精細，講究事情的計劃性和效率，半個小時不被認為微不足道，但時間的錯位會讓人感到不安和煩躁。

如果去私塾上課的孩子在預定的時間沒有回來，我幾乎就會以5分鐘的間隔掃視客廳牆上的壁鐘，腦子裡開始可怕的想象和擔憂。可以忍耐的極限一般為半個小時，接下來或是打電話給老師或是出去尋找。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到了孩子的爸爸該回家的時間房門沒有動靜，我就知道那一定是因故耽誤了每天乘坐的那趟電車。日本電車執行的準確精度在世界上是屈指可數的，家裡每一個成員不能按時回家的原因一定是由一個異常事情的發生所造成的。

其實我倒不是有興趣管理家裡每一個人的時間和行動，而是日本社會所有的系統都嚴格地按照規定的方式執行，所有的人都遵守時間規則，這使得所有的環節都可以達到準確無誤。日本社會如同一部運轉的大機器，作為社會的一個元件，我們體內也自然形成了與這部大機器協調一致的生物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習慣了井然有序的生活，不知不覺中，我們的行動和思維也被鐘錶支配和束縛。

人們除了一天中的時間安排準確無誤之外，對一個月、半年、一年的安排也是早早就有了計劃。日本全國一年中有5月、8月和12月底至元旦的三個長假，他們通常都是過了年就開始考慮5月黃金週的去處，5月連休沒有結束，就要制定8月盂蘭盆節的度假計劃，夏天休假期間就要想好新年在哪裡過。預約機票和酒店一般都在半年以前開始收集資訊。早些年，我們總是臨到放假前一個月才開始找遊玩去處，結果是處處沒有席位。連休開始了，我們和平時不同的只是睡睡懶覺，看看電視裡熱鬧的風景和別人休假的興奮。

在平時，即使是一餐普通的聚餐也要早早預約，如果一個聚會到了一個星期前才開始找地方的話，這個計劃多半會因為沒有場所而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