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聽得模糊,但卻是差不多能明白這是一步極險的苦肉計。慧妃與其這麼任由聖寵衰微,不如來進行一場豪賭。賭贏了,便會榮華無限;賭輸了,那便是一生冷寂。不過,怎麼選擇是他人的事,我卻是置喙無權。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個內侍進來回稟道:“回慧妃娘娘,婉如和衡秋已經死了。”
慧妃聞言,只道:“嗯,本宮知曉了。”
就算婉如不死,慧妃也會讓她死的。滅口之事,古往今來有太多的例子。只是衡秋,卻是完全成了此事的犧牲品
我卻是聽得心寒,眼前驟然一黑。口中不受控制般聲嘶力竭的低呼:“衡秋,衡秋”然而不論我怎麼喚,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女,那個有著大大深褐色眼睛的少女,卻是終究不會再回來了
思維開始陷入混混沌沌之中,好像自己身在一處極其顛簸的馬車中,硌得渾身都發疼。額頭也是滾燙的,好像發燒了,燒得神經都快崩潰了。不過,崩潰了也好,崩潰了就不用再面對這種複雜的局面了
【柳傾歌番外】二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了過來,不過意識仍舊是有些朦朧,不知自己現在是處於現實中還是位於夢境裡。我感到自己的額頭昏昏沉沉的,那種滾燙之感已經漸漸消退,於是撐起上半身,扶著床頭坐了起來。
有一個紅著眼圈兒的婦人不知何時進來了,看我醒了,蒼白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關切道:“雪兒,好些了麼?”
我揉揉眼睛,感覺喉嚨裡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痛。這個婦人是誰?怎麼看起來那麼熟悉?!但是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剛準備開口說話,結果卻發現那些字眼遊走在唇舌之間,像是被無形的屏障堵住一般,發出來的卻是無意義的“啊啊啊”。我心下驟然一寒,用力地乾咳了幾聲,然後開了口,然而令我絕望的是,仍舊只能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我我驚恐地發現,我似乎不能說話了
那婦人看著我這樣,顯然是嚇了一跳,連忙遣人喊了一個熟識的郎中來給我瞧瞧。那郎中捻著鬍鬚,有些惋惜的道:“發燒太過嚴重,沒有及時救治,再加上多重刺激,所以暫時失聲,記憶也出現空缺。”
失聲失聲
這兩個字如同毒蛇一般躥入了我的腦海,令我感到頭一陣陣發疼,疼得鑽心刺骨。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什麼東西一點點抽光,四肢都有些綿軟無力,眼前陣陣眩暈之感襲來,使得在那一剎那間,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麼光芒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淚水大滴大滴順著乾涸的眼角湧落而下,劃過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滾燙的烙印。這烙印似乎一直烙入了心底最深的地方,痛到極致,那種感覺真是無法用言語描摹半分去。過了良久,我才發覺我的視力漸漸恢復,眼前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了,只是嗓子,仍舊像是被火灼燒過一般,沙啞失聲。
那婦人屏退了郎中,哭著給我擦眼淚,口中一直叫道:“雪兒,雪兒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就不能說話了娘心裡好難受啊雪兒,你說句話,娘求求你,說一句好麼?”說到最後幾個字之時,她已是淚如雨下,渾身顫抖不已。
娘她說她是我娘可我為何什麼都記不起來?為什麼!
我想努力平靜下來,可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失聲和失憶對我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從此之後,什麼都不能說,凡事都只能咽在心底。那該是怎樣折磨人的酷刑啊,那是不是足足會把好好的人逼瘋
我看到那個自稱是我孃的人拉起我的手,帶著我出了門。由於我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好,所以腳步也有些虛浮,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方。
外面卻是一派火樹銀花不夜天,極為熱鬧喧囂。行人往來如織,花燈流轉出迷離溫暖的光暈,天上人間一片光明,令人不由得流連忘返。我卻是一絲興致都提不起,今日正是正月十五元宵,於我,卻沒有多大的意義。
娘領著我在人群裡走著,似乎漫無目的。她的手一直在發抖,掌心冷得像冰。而且她的淚水一直醞釀在眼眶裡,幾乎快要滑落下來。
我不知她是怎麼了,也問不出來。我只知道就這麼跟著她走,她究竟要帶著我去哪裡?
走至一處石橋邊,娘讓我站在原地等著,她說她要去給我買一盞花燈。我鬆了手,看著她走遠。她似乎很是不捨,不時地一步三回頭,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眷戀。但最終,她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蜂擁的人群裡,再也搜尋不到。
我安靜地站在原地等著。起風了,夜有些冷,我下意識的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