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把孩子交給自己的嬪妃照料,這是完全說不通的。
除非她死了。
是陸離想要她死嗎?
蘇輕鳶不願這樣想,眼前卻驀地浮現出了北燕驛館之中的那一片斷瓦殘磚。
她不知道陸離為什麼會轉變得如此之多,此時也已不想知道了。
她只知道,陸離為她編織的美夢,可以醒了!
她願意為這個孩子付出生命,可是自願付出與被迫剝奪,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蘇輕鳶站在床邊,抓住案頭的一隻琉璃燈,用力擲下:“陸離,你要殺我,我一定會帶著你的孩子一起死!”
落霞走到門口,恰巧聽到這句話,嚇得雙手一抖,茶盤裡的杯碟“哐啷”一聲跌到了地上。
蘇輕鳶猛然轉過身,冷笑著看向門口:“你來了?怎麼不裝病了?”
“娘娘,這話從何說起?”落霞走進門來,臉色蒼白,病容未褪。
蘇輕鳶嘲諷地看著她:“怎麼就那麼巧,從北燕驛館回來,陸離不到芳華宮來了,你也就不早不晚地病了?你不願伺候我,就該乖乖地滾回你的養居殿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替他盯著我嗎?”
落霞衝到蘇輕鳶的面前跪了下來,抓住她的衣袖仰頭急問:“娘娘,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是誰在您跟前嚼舌根子了?”
蘇輕鳶甩開她的手,冷笑:“沒有人嚼舌根子,是你主子親口說的——你去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他的心思,不想替他生孩子了,他若還想要活的,乾脆自己過來剖腹取子吧!”
“這話到底從何說起!”落霞急得大哭,一面扯住蘇輕鳶的衣袖,一面又忙著吩咐小宮女去請陸離過來。
彤雲在旁邊急道:“娘娘這個樣子,會不會是又犯病了……”
落霞一驚,忙又叫人去請太醫。
蘇輕鳶大笑:“記得順便把穩婆和乳母叫來!餘太醫醫術高明,多半能剖出活的來,可別到時候措手不及!”
彤雲聽見了,忙又出去找小太監傳話。
落霞又急又氣:“蠢丫頭,娘娘這是說氣話呢!日子還沒到,這會兒你趕著叫人去請乳母,豈不是成心讓她多想?”
“那怎麼辦?要不要叫人去把小三子喊回來?”彤雲急得團團轉。
落霞按著胸口怒道:“糊塗!事有輕重緩急,還不快去看看上次太醫開的安神藥還有沒有,趕緊熬上去啊!”
彤雲答應著,忙衝了出去。
落霞推著蘇輕鳶按到了床上,落淚不止。
蘇輕鳶冷冷地看著她,不為所動。
“娘娘,”落霞在床邊跪了下來,“您千萬別亂想,皇上他近來只是忙了些,並非有意不來看您的。在皇上的心裡……”
“你不必再說了。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蘇輕鳶用力甩開她的手,心中只覺得好笑。
陸離自己都不急呢,這幫丫頭在忙亂個什麼勁呢?
落霞怕惹她生氣,果然不敢再多說。
蘇輕鳶鑽進被中矇住了頭,一時聽到外面有哭聲,一時又彷彿覺得有人要殺她,心裡越來越亂,腹中也似乎隱隱地疼了起來。
餘太醫匆匆趕了過來,診過脈、問了病因,果然還是說要喝安神的藥。
彤雲很快就把藥熬好了。蘇輕鳶接過來一飲而盡,既沒有嫌苦,似乎也不覺得燙。
扔下藥碗之後,蘇輕鳶看向餘太醫:“你沒有帶刀來嗎?”
“當然沒有。”餘太醫被她問得莫名其妙。
蘇輕鳶皺起了眉頭:“你應該快些回去拿刀。我知道日子還沒到,可是你再這樣等下去,說不定哪天我就帶著這個孽障一起死了,那時你豈不是白忙了這幾個月?”
餘太醫臉色微變,求救地看向落霞。
後者擦擦眼角,快速地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微微搖頭。
餘太醫大驚:“怎麼會?照理說不應該啊……”
淡月甩開幾個礙事的小太監,衝了過來:“我家小姐沒瘋,是你們自己瘋了!你們想要孩子,還想要我家小姐的命……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落霞跟她說不通,急得直掉眼淚。
這時,穩婆和乳母也先後被人帶了進來。
落霞怕蘇輕鳶多想,忙要叫人給送回去,蘇輕鳶卻冷笑道:“安排她們下去歇著吧,說不定馬上就用得到呢?”
這時候沒人敢當面違拗她,於是小宮女便把二人帶下去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