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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綠草叢生,蜂繞蝶戀,幽香習習。這大片花田盡頭,有瓦屋四間,設白木迴廊,黎源道:“想必便是此處了。”
順著花間小徑,渡過花溪,便往瓦屋而來,瓦屋上爬滿了金銀花,以及不知名的青藤。這正是醫魔單考的臨時住所。
走到門前,剛要叩門,忽聽裡面有糾纏不休之聲,便聽一男子道:“單先生,你是醫者,醫者父母心,就請你發發慈悲救一救我這孩兒,我年過四十隻得一子,就救救您了。”便聽到咚咚頭磕地板的聲音。
只聽一個尖利的聲音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幾日老爺我沒有心情,不治病,你這病外面的張普也能治,你為何偏偏尋我,不信他人?”
“張普的醫道不及您的一個零頭兒,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耽誤了,可怎麼好?求求您了神醫。”
只聽他道:“普天之下疑難雜症多了,我個個去救,豈不是要累死了。我說張普能治便能治。你若再不走,可是想嘗試我的鐵蓮花?到時候你不但記不得我,恐怕連你老婆兒子也記不得了,”只聽他話音變冷,一股陰森之氣。
這人顯然知道鐵蓮花。而且也頗瞭解,單考話語一出必不留情,只聽他再不敢求了。須臾,門吱扭一開,一箇中年漢子抱著一個臉色臘黃的病懨懨的孩子,走了出來。
此時青晴的心已經冷了半截兒,一個孩子生命垂危他尚且不救,他還是個大夫嗎?中年人一臉哀苦。
青晴追上前去道:“這位大哥,他既說張普能治,你何不去試試?也許他說的不假?”他佈滿血絲的眼睛。看了一眼青晴,沉重地點了點頭:“謝謝姑娘提醒,我會去試的。你們快去吧。”
黎源等敲門進去,單考剛伸開手臂,極不耐煩地道:“住不得了。此地住不得了。人人都找得到,還怎麼能住?”
黎源抱拳道:“討饒了,只是單先生不想被人找到,那一身醫術得不到施展又有何用?”
單考向黎源看來,挑著兩道細眉,道:“你是來教訓我的?”
他四方臉,眉毛既稀且細,單眼皮的小眼睛小到不能再小,鼻峰很挺,但卻是蒜頭鼻子。方嘴。除了眼睛小點其餘還算周正。他中等身材,卻是身長,腿短。一雙手也四四方方,按在桌上,看不出五指參差來。下巴抬得老高,極為傲然。
黎源微微一笑,若不是指望他給晴兒醫臉,他這幅樣子,就是欠揍。黎源笑道:“怎敢。只是素聞單先生有接指,植皮之能,不知是真是假?”
單考蹺起二郎腿兒,笑道:“是真是假我也不必跟你演示,你想激我的醫治,那也不大可能。你們來得不巧,我現在不想治病,只想休息,方才那一對你們也看到了,替我關上門趕緊走吧。”
黎源不走,反而坐下,笑道:“久聞單先生大名,早聽說單先生擇病人而醫,我與周圍朋友都是好奇,如果我會醫術,也只挑好治的能治的治,那必然是醫一個好一個,久而久之我也能變神醫了,神醫之名播於海內了。”
單考眨著蟬翼一般的小薄眼皮兒,歪嘴笑道:“閣下記錯了,我的綽號不是神醫,是醫魔。我並沒有叫天下人承認我什麼,別人怎麼說我無所謂。”
黎源笑道:“一些您見過的病,你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是天下罕有的病症,您也連理都不願意一理麼?”對於醫者而言,最喜歡研究疑難雜症,黎源看他不通人情世故,多半是醫學成痴。
果然他一聽罕見病症,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揹著手,在幾人身邊環繞,停到青晴身側,道:“我不信還有什麼疑難雜症是我沒見過的。你說的是不是這位姑娘?”
黎源如此說,無非是想引他一觀。黎源道:“正是。”青晴揭下臉上的面紗,左半邊斑駁的紫色面板暴露無餘。
單考看到青晴的臉,入他眼中的並不是她的病症,而是她的樣貌,他驚駭了一聲:“怎麼是你?”但隨即細觀,又緩緩搖頭,揹著手道:“不是她,不是她。”
所謂她,那麼一定又是把她當成了李師師。在他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神醫面前,青晴倒是第一次不為自己的醜臉不安。
她問道:“單先生是不是覺得我象李師師?”聽她這麼一問,他先是一愣,道:“不錯,你和她十分相象。即使毀了這半邊臉,也依然象她。這麼多年了,她哪有不老的?”這顯然又是李師師的情人之一了?
青晴道:“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單考望了她一眼,垂眼道:“你說。”
“李師師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