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聚成一道悽慘的聲韻,從古宅的高牆外面湧了進來。
種種喧響匯成一片,天色正進入黎明。
天邊已經翻出魚肚白。
斜眼要找洋火點燃火把照明,魚子突然想起,現在四人處於黑暗中時那些鬼石對他們不起作用了,眼前那些幻境在黑暗裡完全消失,大概在黑暗的環境裡,那些鬼石起不了蠱惑人心的作用,想到這點,魚子忙拉住斜眼讓他別點火把。
看到斜眼有些不解,魚子忙解釋:
“我們摸黑出去,我突然想起在黑暗中那些鬼石就拿咱們沒辦法,要是點了火把,照亮了它們,說不定我們又被困住了。”
斜眼和陳思雨聽完魚子的解釋,也恍然醒悟,也說這有道理,假如不點火把,那些鬼石是無法看到他們的,他們也無法去看那些鬼石上的幻境。
四人手拉著手,摸著黑,眼睛努力分辨了好久,才感覺到他們身後似乎是平房的門口,幽幽地從外面透進白光,這間棺材一樣昏黑沉悶的平房的入口,也就是那地方會透進白光了,魚子拉著陳思雨,陳思雨拉著結巴,四人一行摸索出了平房,平房外面,整個鎮子的夜空亮起了好幾堆閃閃發光的火光,四處是人嚷,哭喊,吵罵的災難來臨時的恐慌嘈雜聲。
魚子趕忙讓斜眼去揹他父親鬼鼻叔,讓結巴即刻去抱大黃到江邊看小芳,他和陳思雨先到街上,看到底飛機炸了什麼地方,再送陳思雨回家看她父母親,天亮馬上送兩位老人回大良口村。
魚子想即便炸彈沒炸到陳思雨家住的那條街,這麼大動靜她媽和爹肯定嚇壞了,需要儘快送兩位老人離開這種已經被日本人盯上的市鎮,魚子和陳思雨邊往街上跑,邊和她商量:“思雨,必須馬上把你媽和叔叔送到村子裡去,他們在這裡擔驚受怕會嚇出意外的。”
陳思雨也在想這件事:“是必須走了,我媽前天就嘮叨了,她最害怕日本人,一聽到連這裡也可能要來,就著急地想走到山裡去。”
“那好,等下你回到家就告訴她,天一亮我們先用船送兩位老人走。”魚子說,跑到街上,看到一個警察吹著哨子,大喊大叫不能亂跑亂喊,實行燈火管制,不能點燈升火,魚子忙拉住他,問炸了哪裡,傷著人了沒有。
那警察聽口音是上思一帶的人,長相黑瘦,眼睛黃濁,像個煙鬼,手忙腳亂著指揮手下的人去實行燈火管制,看到魚子問他,有些不耐煩:“南碼頭,西江中,死了六個了,傷十幾個,快跑回家躲起來,別到處亂跑!……喂,找個人到那家去,把燈火全撲滅,哪個狗東西不聽命令,敢冒險升火點燈,格殺勿論!日本人來是要殺,我們先殺了壞事的。”
魚子看了看那粗鄙的警察,忙拉著陳思雨往她家方向跑:“不行,我得回江邊看看,那裡離小芳靠船的地方不遠。”魚子說第一枚炸彈爆炸的地方離小芳不遠,她肯定嚇壞了,得先跑回那邊看看再說。
陳思雨還想和魚子說得趁早送鬼鼻叔到醫院縫合傷口,打狂吠針的事,他已經跑向鬧哄哄亂成一團的街頭,陳思雨大聲叫他也不回頭了,陳思雨停下腳步,呆呆地瞪眼看著魚子跑去的方向,有點懊惱不滿,同時眼睛裡又有些嫉妒和慍恨,種種神情交雜,讓她顯得有些深沉,倔強又嬌弱。
魚子跑回到離南碼頭不遠的江邊沙灘上,看到小芳的船還在,結巴已經抱著大黃回到了船上,小芳一身溼淋淋的,似乎剛從江中爬起來,看到魚子,抱著魚子驚喜交集地想笑又想哭起來。
魚子問情況時,才知道原來小芳看到眾人一夜未回,後半夜,想著大夥快回來了,就走出船艙,在船頭給眾人煮些姜甜湯,好等眾人回來後喝些解乏,沒想到,剛升火不久,突然從黑乎乎的天邊飛來兩個嗡嗡亂響的大東西,一飛到葫蘆鎮上邊,就在黑暗中扔下兩個大東西,砰地一聲就炸了,第一個炸的地方正在離船不遠的碼頭上,那聲音和衝擊波一下子就把小芳從船頭掀到江中,嚇得她趴遊在江中,不明究竟,很久不敢起來。
正和小芳說的一樣,我們這邊的前一代人們,直到一九三九年底日本飛機第一次到來投炸彈,才明白那飛起來震得嗡嗡響,能扔炸彈的東西就是日本飛機;同時,人們也知道了,原來飛機扔的炸彈比用炮筒打的炸彈聲音大很多,而且可以一下子炸死幾十個人,炸倒五六間房子,從那天起,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人們談論很久的日本人和日本飛機是什麼德性,這些殘暴的倭寇真的來廣西了。
看到小芳沒事,稍稍安定了一下,魚子叫結巴沿路返回,在路上遇到斜眼時讓他揹著鬼鼻叔往醫院去,讓斜眼就跟醫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