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眼來了。她一生之中,只聽過有趕牛的、趕羊的、趕馬的,卻連做夢也未想到世上竟還有“趕人”的事。
“趕屍!”朱七七突然想到湘西趕屍的傳說,心頭更是發毛,暗道:“這莫非便是趕屍麼?”
但此地並非湘西,這些人面容雖僵木,卻也決不會是死人——不是死人,又怎會甘受別人鞭趕?
只見前面的兩個白衣少女長鞭一揮,那十餘人便也全都停下腳步。一個白衣少女身材高挑,輕嘆道:“走得累死了,咱們就在這裡歇歇吧。”
另一個白衣少女面如滿月,亦自嘆道:“這趕人的事真不好受,既不能休息,又怕人見著,大小姐卻偏偏還給咱們取個那麼漂亮好聽的名字,叫什麼‘白雲牧女’……”
突然輕輕一笑,接道:“牧女,別人聽見這名字,必要將咱們當作牧牛牧羊的,又有誰能猜到咱們竟是‘牧人’的呢?”
那高挑牧女笑道:“牧人的總比被人牧的好。你可知道,這些人裡面也有不少成名的英雄,譬如說他……”
長鞭向行列中一指,接道:“他還是河西一帶,最負盛名的鏢頭哩。”
朱七七隨著她鞭梢所指之處望去,只見行列中一人木然而立,身材高大,滿面虯髯,那不是展英松是誰?
展英松既在這裡,別的人想必都是自古墓中出來的了。
朱七七再也想不到自己竟在無意中發現這秘密,心中的驚喜之情,當真是難以描敘,暗暗忖道:“沈浪雖然聰明絕頂,卻也未想到世上竟有“趕人”的勾當,一心以為他們神智既已被迷,必然乘著車馬……唉,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他全力去追查車馬,別人卻乘著半夜悄悄將人趕走了,他怎會追得著?”
展英松雖是她的對頭,但她此刻見到展英松鬚髮之上,都結滿了冰層,神情委實狼狽不堪,心中又不禁泛起了憐憫之心,暗歎忖道:“我好歹也得將此事通知沈浪,要他設法救出他們。”
心念一轉,立時忖道:“不行,沈浪一直將我當做無用的人,我就偏偏要做出一些驚人的事來讓他瞧瞧,這正是大好機會,我怎能放過!等我將這事全部探訪明白,再回去告訴他,那時他面上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想到這裡,她眼前似乎已可瞧見沈浪又是吃驚,又是讚美的表情,於是她面上也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只聽另一個嬌小的白雲牧女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走吧,別忘了天亮之前,咱們就得將這些人趕到,否則大夥兒都要受罪了。”
圓臉牧女道:“急什麼,一共四撥人,咱們早去也沒用。”
高挑牧女長嘆了口氣,道:“早到總比遲到的好,還是走吧。”
長鞭一揮,帶路前行,展英松等人,果然又乖乖的跟在她身後。
後面另兩個牧女,揮動長鞭,將雪地上足印,全都打亂了,雪花紛飛中,一行人又魚貫走出了樹林。
朱七七恍然忖道:“原來她們竟是化整為零,將人分作四批。但我只要跟定這一批,跟到她們的老巢,她們一個也跑不了。”
這時她滿腹雄心壯志,滿腔熱血沸騰,腳也不冷了,潛跡藏形,屏息靜氣,悄悄跟蹤而去。
她雖不敢走得太近,但幸好那“沙沙”的腳步聲卻在一直為她帶路,那幾個白雲牧女,顯然未想到在如此風雪寒夜中還會有人發現她們的行蹤,是以走得甚是大意,也根本未曾回頭瞧上一眼。
除了輕微的腳步聲外,一行人絕無任何聲息發出。要想將數十人自甲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乙地,這“趕人”的法子,確是再好也沒了,朱七七越想越覺這主意出得高明,忍不住暗歎忖道:“這麼高明的法子為何以前竟無人想得起?……但能想起這種古怪詭異的法子來的人,想必也是個怪物。”
於是她便一路猜測這“怪物”是誰,生得是何模樣,不知不覺間,竟已走了一個多時辰。
估量時刻,此刻只怕已有五更,但寒夜晝短夜長,四下仍是一片黑沉沉的,瞧不見一絲曙色。
朱七七隻當這一干人的去處必是極為荒僻之地,哪知這一路上除了曾經越過冰凍的河流外,地勢竟是越走越平坦,到後來藉著雪光反映,竟隱約可以瞧見前路有一座巨大的城影。
這一來又出了朱七七意料,她暗自忖道:“這些牧女難道還能趕人入城麼?這決不可能。”
但白雲牧女們卻偏偏將人都趕到城下,城門初開,突有兩輛華麗之極的馬車,自城裡急馳而出。
馬車四側,都懸著明亮的珠燈,看來彷彿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