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瀏覽一遍,像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忘了問你,南堯月有沒有說過他為什麼要幫朕對付你?”
這句話裡潛藏的惡意太多,暗示著有某些我不曾瞭解過的資訊隱伏在其中蠢蠢欲動,一種出於求生的本能讓我下意識想拒絕回答。漫天湧來的不安感太過強烈,幾乎同4年前受到那瀕死一劍一般尖銳。
我目不轉睛注視著被男人拿在手裡的文書,像是被夫子考倒了的學生,執拗的閉著嘴,妄圖逃脫懲罰。
“他那個叫南離彥的身懷有孕的大哥,戰敗後就一直被朕軟禁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雅少銘的笑容裡摻雜著黑暗冰冷的譏諷,有冷光從他慢慢抬起頭朝我看來的雙眸中刺骨放射出來,“南堯月倘若不能殺了你或助朕一臂之力,首當其衝死的那個人,就是他親生大哥,和他大哥肚子裡的孩子。”
“即使你一舉奪得帝位,他所有族人都能得救也一樣。南離彥會死在你的野心之下──你猜你那個視族人視感情重於一切的南二公子,此刻會不會已經在狂奔去救他大哥的路上了?”
心臟忽然沈重得如同一塊在烈火上炙烤過的秤砣,以千鈞之勢兇猛地自胸腔墜落到胃裡,頃刻間煮沸蒸發了殘存的理智。
我向後倒退一步,遍體生寒,再也無法竭力維持從容不迫的風度。
站在雅少銘面前,瞬時變回了當初撞見他強抱雅少景卻不敢挺身而出的那個惶惑的少年。
明明再一次站在了權力的頂峰,離那龍椅只有一步之遙──每次走到最後一腳關鍵棋子時我總是出其不意的被他打敗,即使絳羲城內漫山遍野都是我的人也一樣──他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刺中我的死穴,在極短的瞬間就將我一舉擊潰,迅速掌握主動權。
這就是雅少銘,雅少景親手選擇的雅少銘。
我一直天真以為我可以超越的二皇兄。
難怪離開前南堯月是那樣一副表情。
難怪他會拉著我的手去觸控腹中的胎動。
難怪他會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像是要看透這天荒地老的時光。
他分明,是在與我訣別。
時間像是在死寂中過去了有一個百年。我方聽見自己聲音微微發著抖:“冽蠡,去看南二公子……公子在不在宮裡。”
冽蠡動作很快,毫無內力又心神大震的我根本沒注意到他是怎樣瞬忽來去的。只聽見一個聲音遲疑了半晌,終於在耳邊說:“秉王爺……和紫霞莊神醫一起,南二公子不見了。”
我捂住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兩個時辰前被南釁震傷的傷處又劇烈疼痛起來。竭力按捺下喉口的腥甜,為了不被雅少銘注意到我過多的失態,背在身後的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
小杳臨死前的話又在耳邊清晰迴響,如深淵傳來經久不散的詛咒──
雅少慕,你這輩子吶,註定毀在你愛上的人手裡……
“關押南離彥的地方在哪?”
雅少銘微笑了,他悠悠的把目光調轉,看向臨渲殿外紅漆大門,呢喃著重複:“關押南離彥的地方在哪?三皇弟你確定自己想知道?這個秘密可是很重要的,重要到朕要拿朕的自由來換。”
我一字一頓:“關押南離彥的地方,在,哪,裡?”
他忽然跨前一步,無視旁邊受驚的侍衛們統統抽出長劍來架到他脖子上,也無視於冽蠡抓住他右手命脈的舉動,左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四目相對。從那雙黝黑深沈又肆意散發出殺意的眸子裡,我看出對我不加掩飾的讚賞與憎恨。
“今日朕若簽下文書,你便可登基稱帝,光明正大成為下一任大雅君主了。南堯月還不算一無是處,居然真能成功擄獲號稱唯有野心沒有慾望的卿王爺的心。”他收回在我臉頰上狀似溫柔撫摸的手,彷彿惋惜般輕嘆口氣,“有時候,朕偶爾還是會懷念從前那個只會叫著大哥大哥粘在少景身後的跟屁蟲。”
“把馬車在午門前備好,朕會帶著玉璽和雅少景一同離開。等朕到了安全處,宮中自有人會告訴你那個地方在哪裡。”雅少銘再不看我一眼,推開面面相覷的侍衛們的長劍,步履穩實朝門邊走去。
“王爺!!!”冽蠡欲言又止,看著那個明黃色背影一副勝券在握的氣勢即將隱沒在視野中,恨得牙癢癢,“就這麼放虎歸山……等皇上糾集了人馬重新殺回來,我們都是為天下人不齒的叛軍!即便找到關押南族大公子的地方,也難防裡面另有埋伏,王爺您……”
我默然不語。
雅少銘即將走出臨渲殿時,像是心有所感,回過頭來,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