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笑著仰頭打鋪板:“嗨嗨,李爺叫你!!”
“別煩,困著呢,有事明兒見。”紙盒匠好象翻了個身,含含糊糊地沒說完,大家就暴笑起來。
李爺大怒,和皮皮一起躥過去,把紙盒匠從大夢裡拽起來,紙盒匠半跳半摔地從鋪上滾下,跌在地上,呻吟一聲,睜了眼,才有些警醒,趕緊起身,衝李爺傻笑,皮皮上去給他肚子上鉚了兩拳,紙盒匠佝僂著身子:“哎呦兄弟。”
李爺揪著紙盒匠的耳朵:“你他媽比我還淤啊,大白天就睡上啦!”
“不說放假了嘛。”
“操,那是明天!再說啦,誰告訴你放假就可以睡覺啦!?”皮皮上去又是一拳,李爺示意他別打了。模範監獄的組長大都是經濟案,野蠻指數相對低些,一般玩陰的,側重精神摧殘。
李爺吩咐道:“撿了這麼多天豆子,地髒得不成樣兒了,明天放假,大家得有個好環境,你不是困嘛,給你醒醒盹,廁所打水去,找個破床單,把地好好擦擦。”邊上幾個人呵呵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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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那天上午,先開了節前教育會,打打預防針,教育大家安心休息,不要鬧雜兒。然後幾個組長忙著往各屋拉線,說可以連看三天錄影,肯定擔心犯人們沒有活幹不適應,閒的難受了生事撒瘋吧。
中午的伙食很棒,土豆牛肉,還有一份獨麵筋,饅頭也多發了一個,吃得大夥摟著肚子抱怨社會主義好。晚上又發了月餅,一人兩塊,我不吃帶餡的甜食,給了毛毛。
李爺拿了一盒鹽水蝦和幾聽飲料,到對門和瓶子、疤瘌五聚會去了,我們都爬在鋪上看錄影,帶子的質量很差,不斷地出道子,晃得眼痠,內容倒搭配得合理,第一天放了四個:《喜劇之王》、《大醉拳》和反映珍珠港事件的《虎虎虎》,還有一個東北趙老蔫的小品拼盤,以前都看過,很久沒有溫習了,覺得很親切。
連續放鬆了三天,有人正得便宜賣乖地說著“歇得骨頭都酥了”,賈組就過來告訴幾個組長說明天開始發豆子,小幹著,倆人一包。紙盒立刻絕望地叫道:“不是放七天呢嘛!”
豆子一來,紙盒匠就傻了,比以前那批活還難幹。李爺說:“這是人家客戶打回來的,說咱們玩得太狠了,把沒撿的豆子混廢品裡了,這回得從裡面朝外撿好豆,自作自受!”
大家都齊罵那個缺德鬼,估計那個做手腳的可能罵得還兇。罵夠了,還得撿,一干才知道真的費勁。我和毛毛收工時,正好子夜,好歹洗把臉,放個茅急睡了。
除了埋頭苦幹,大家的淡話都少了,好多人開始宣佈自己馬上就神經啦。紙盒匠有氣無力地抗議:“我還沒神經呢,你們起什麼哄?”
瓶子端著“艱苦奮鬥“的缸子,在我們屋晃了一圈說:“以後也甭叫他紙盒了,乾脆喊南非總統——曼德拉。”
跟李爺又扯了回淡,瓶子問紙盒匠:“‘慢得拉’,嗨,叫你呢,得雞瘟了是吧……啥案?”其實他知道,紙盒是花案進來的。無非是閒得膩歪,想在這裡尋尋紙盒的開心,因為有疤瘌五和毛毛同案那兩檔子事,我挺蔑視瓶子的。
紙盒低頭撿著豆子,順嘴說:“開出租。”
大家一笑,李爺幫腔道:“操你媽的,瓶子老大問你什麼案進來的?”
“哦,什麼案啊……冤案。”
瓶子踢了他一下:“嘿,還他媽跟我吹泡泡?操便宜人兒進來的吧?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男人不流氓,發育不正常,全中國都理解你,說說,咋回事?”
我注意到李爺的神色有些不爽,大概對瓶子到自己勢力範圍裡撒威有意見了。
紙盒匠來氣了,放下手裡的豆子說起來:“我在外面是開出租的,不開這出租還進不來。全是倒黴催的,那晚上沒拉幾個活兒,正想收車,來一女的招手,臉兒描得跟鬼似的,穿一露背的不知叫啥玩意的衣服,一看那做派就是一雞,我說到哪,她說哪哪的一平房區,第三個衚衕口。天黑道不熟,我開過了一衚衕口,也就過了20米,倒車不好倒,我說妹子你就往回走兩步吧,那小逼說我花錢打的,憑啥走兩步?不給錢啦!說著就拉門下車,我急啦,從後面一拉她,一手奔她那小坤包下去了,我得要那10塊錢啊。也倒黴,那雞巴衣服不是低口兒的嗎,一把連裡面乳罩的揹帶也給拽上了,啪就給斷了,什麼他媽質量。我也不管那套了,從坤包裡掏出50塊錢,又給她塞進40去,說咱兩清了。剛想走,那雞拉著我車門就嗷嗷喊,整出一幫人來,把車給圍住了。咱有理,可架不住那賣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