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們當然會詫異。
眾所周知,東陽侯張相如沒兒子。或者更精確點,張相如有兒子,但只有庶子,沒嫡子——而庶子,是不能繼承爵位的。
一個沒嫡子的侯爵,求哪門子帝女?難道讓堂堂公主嫁給個庶出?
膝下有女的後宮們都有點兒不安穩了,有兩個女兒的鄭良人尤其著急,火燒火燎地向李八子打聽細節。李八子被逼不過,只得坦誠自己也是剛得到的訊息:東陽侯夫人攜重金入宮,似乎是想打通關節,為那個庶子求一位公主為妻。
‘上帝啊,竟真有這樣的事?!’諸多內宮貴婦,一時間相顧無言。
“東陽侯,乃上之傅。”此時,賈夫人篤悠悠地提醒道:“恩從上出……立庶子嗣侯,可也。”
張相如沒嫡子,但必定不甘心爵位失傳。身為皇帝的老師,為兒子討來公主做媳婦,如此百年之後,天子十有□就會看在女兒的面子上,讓女婿繼承爵位——這是個打擦邊球的好辦法。
“妄想,妄想!”鄭良人也想明白了,氣哼哼直磨牙。
石美人雖然沒說話,但同樣攥緊了拳頭——只要她還有口氣在,絕不會讓女兒落入那樣可悲的境地。
‘嫁一個庶子?奇恥大辱啊!’賈公主擔憂地看母親:“阿母?”
賈夫人愛憐地撫撫平度公主的面頰,低喃著告訴女兒不用擔心,輪誰也輪不上她家平度。
平度公主鬆口氣,放心地觀賞廊外的風景……
“咦?阿嬌?”驚訝地睜大眼,賈公主叫母親也過來看:“阿母,阿母,阿嬌也。”
“吾女,錯矣!”賈夫人連頭都沒回——自那年遭到惡犬襲擊後,阿嬌就再沒進過掖庭宮。女兒一定是眼花了。
“母親,母親,誠乃……阿嬌也。”平度公主拽著母親的袖子搖啊搖,十分堅持:裙子,那條金燦燦的裙子。送入長信宮的當天,她也在場;而且,金華裙沒第二份,織室就做成了一件,不可能認錯。
‘阿嬌為啥進後宮?出了什麼事?’心裡象爪子在撓,平度公主坐不住了,和母親打個招呼就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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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燦燦的長裙,在夏末秋初的宮苑中煞是惹眼。
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
路遇的低微宮人也就罷了,只當是後宮某貴人的孃家女眷或哪家勳貴門第的貴女;老資格的內官和女官一旦碰到,無不震驚。
隔著條小河,小宦官手指匆匆而過金紅靚影,呼喚上司:“上人,上人……長信翁主!”
龐林聞聲,眯了眼朝河對岸看。
邊上的同伴不服氣地反詰:“胡言,翁主嬌不入掖庭。”
是呀!
宮裡的人都知道,竇太后的寶貝孫女從不入椒房殿以北——自打那年之後。
然而,
那拂柳分花而過的少女,分明就是宣室殿中繪畫習字的館陶翁主阿嬌!
“上人?”小宦官說不過夥伴,轉而寄希望於上官的公正。
龐林可沒心思去關注跟班之間的鬥嘴,開口將手下分成兩撥:一半按原計劃去庫房領東西,另一半跟自己轉向。
‘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長信翁主打破慣例,再度踏入掖庭?’不知不覺間,中級內官龐林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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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夫人的居所位於掖庭的深處,高階嬪御的豪華居住區。在長子劉榮冊封皇太子之後,經歷數度巧立名目的精裝修,其內部的豪華程度恐怕比中宮椒房殿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不管內裡怎樣,建築的外觀還是必須受禮法的制約。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慄夫人的宮院坐落在平地上,而不是象椒房殿或長信宮那個級別的宮室——居高臺之巔。相應的,也沒有長長的階梯,或數目龐大的漢軍武士。
依著依稀的童年回憶,嬌嬌翁主直奔慄公主居住的內院……
即使從一開始就不認為禁軍會為難自己,可當走進第二道門還沒人上來問一聲時,無論是館陶翁主還是城陽王女劉妜都吃驚了。
‘哇!怎麼這些侍衛問都不問一句?太鬆懈了吧!’城陽王主從睫毛底下偷瞧守衛的漢軍,感到不可思議:‘城陽王宮比大漢未央宮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