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怎麼回事,這種平衡竟然被打破了。現如今他的經脈中,哪怕是白日也無時無刻不流竄著混亂不堪的靈氣,像是猛獸一樣在他的身體內肆虐。
這樣深入骨髓的痛苦,自然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竭力與這些溘然流竄的靈氣作鬥爭,不讓他們侵入徹底毀壞自己的身體。
一時間,韶華仙人不由有些無奈。她縱然向師門求助,卻也只是求來了安撫之法,透過日經月久的梳理和調養,慢慢撫平他身體內的傷處,修復被毀損的根基。這樣的方法遲緩,但也更加安逸。
她卻是怎麼也料想不到,一出門竟是他的狀況陡然出現瞭如此大的轉變。到底發生了什麼?
韶華當即問下門下弟子,但是那夜的事情他們亦說得含含糊糊,只是緊閉門戶,生怕魔人闖進來,不敢隨意出去打探,怎麼能知道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再問向松子,這個小童子也是悄然垂首,只道魔尊重樓前來挑釁之事,卻對其他不肯發一語。
幾乎是直覺地,韶華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萬萬想不到,最先找上她的卻是蘇碧。
當她推門而進時,蘇碧正躺在一張小榻上,緊逼狹小的房間並不太大,對於許久未曾進到下房的韶華而言,更是有些微微的不適應。
然而,當她的眸子對上蘇碧沉靜的視線時,整顆心卻是驀然安靜了下來。
蘇碧白皙纖細的脖頸上猶然有著一道紅痕,此時正用紗布抹了膏藥纏上,應當過不了幾日就會消除痕跡。韶華輕輕在床邊落座,細細端量她的臉色,只見神色尚好,只是眉眼間有著說不出的靜謐和安然,彷彿是有著一種大徹大悟的淡然。
她輕輕致謝道:“多謝上仙這些日子來的照顧,還有一事想勞煩你。”
韶華不解,詢問道:“何事?”
蘇碧:“請您救廣華上仙。”
聽了這話,韶華應聲道:“他既是我好友,我自會全力相救的。”
她的話音剛落,卻想不到蘇碧猝然打斷,徑直開口:“請您用我作藥餌,治好廣華上仙。”
一時間,韶華啞然失聲,不可置信地凝眸望著她,直到看到她眼底的堅毅和決絕,才方知她不是在說謊話。
“你?”她面露迷茫,不解這“藥餌”之說何來,凝眸緊緊地注視著她,直到忽然間想起從師門聽說的一個久遠傳說,方才脫口而出問道:“你是水澄桂萼之命?”
蘇碧微微頷首。這話她雖是不懂,但是昔日曾經也在廣華口裡聽說過,當時他神色鄭重,想必是當真有些特殊。
見她點頭,韶華這才心下了然,“怪不得。”這個命格之人,配上從師門求來的方子,治好廣華她已然有了五分的把握。剩下的五分,在於這種命格她也只是聽說過,未曾親眼見過,不知這效果當真是否如同傳言中一樣奇異。
若是成功,廣華非但能夠痊癒,重回巔峰,更是會因此得緣更上一層樓。但若是失敗,誤的恐怕就不止兩條性命了……
韶華在心中默默低嘆一聲,抬首正色問向蘇碧,“你當真是想好了?”
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若是蘇碧願意獻出自己使用這種逆天之法,恐怕也會因此魂消殞散。
蘇碧默默垂首,語氣平靜而淡然,“是。”
聽到她的答案,韶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為什麼?”
明明他們一個是尊貴無比的上仙,一個是地位低下的凡人,兩個人壓根是雲泥之別。就算是昔日間曾經同住一個仙來峰,按理說也不該有多少交集。那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為對方付出生命?
韶華想不透,目光沉沉地凝視著蘇碧,只見她緩緩笑了一笑,嘴角竟是霎時間揚起了一個弧度,開口答道:“就當是我動了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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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從沉睡中遲遲醒來的廣華終於睜開了眼,立時惹得小弟子松子淚水潺潺,撲在他身上又哭又笑,簡直就像是瘋了一般,所有的規矩和禮節都跑在了腦後,更是不管什麼尊卑師長之分。
韶華輕抿著唇角,為他檢查了體內的情況,發現被深重毀損的靈根竟是慢慢地重新凝聚在一起,聚攏成了一個新的靈核,而周身經脈中的靈氣赫然比受傷之前更為精純和豐盈。假以時日,他的靈氣恢復,修煉的境界必定會邁上一個極大的臺階。
這樣的結果不能不說是讓人欣喜異常,一時間就連仙醫山門派上下的弟子得知了這個訊息之後,亦是對他和松子多了幾分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