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失寵了。
從雲端跌下來的滋味他知道,每日煎熬,生不如死。
扶耳吩咐隨從:“去和夫人說一聲,讓她好生照料枝兮姑娘,枝兮姑娘在府裡的開支用度,一如從前,不許有變。”
話傳到風蘇夫人那邊,風蘇夫人很是震驚。
扶耳雖為家主,但從未過問後院之事,況且桃夭夫人剛來燕府那陣,扶耳根本都沒有出府迎接,匆匆出城,她還以為扶耳不喜枝兮這等囂張跋扈的女子,是以避之。
沒想到,今日卻主動命人來傳話。
風蘇夫人問:“他還有說其他的話嗎?”
“沒有。”
風蘇夫人舒展眉頭,心想,也許是扶耳顧忌桃夭夫人過去的身份,不想鬧得太難看,所以才特意命人照拂她。
小院的衣食住行又恢復成枝兮剛來燕府時的奢華用度。但燕府其他人卻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府裡的女眷。
她們都曾是舊燕王室貴女,從小養尊處優,中途受難,性格難免刁鑽刻薄,尤其是面對枝兮這種落難的人。
在她們眼裡,她曾是大盛國君的寵妃,享受過原本該屬於她們的榮華富貴,她們不敢埋怨國君,就只能遷怒枝兮。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她們很明白這個道理。
對於院外那些沒事找事的燕家小姐,不壽很是警醒。他像一座門神一樣,將人全擋了回去。
但耐不住枝兮自己要出去逛。
他勸她,她不聽。
“我都好幾日沒出過院子了,再這樣下去,遲早得悶壞。”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外去,還不許他跟著,“你在屋裡等我,我要一個人出去逛逛。”
他剛要開口說不好,就看見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只得將話往肚子裡咽,苦澀至極說了聲:“好。”
他怕她出門被人欺負,拿出把匕首塞到她手裡,“防身。”
她笑道:“我要是失手殺了人,你來負責任啊?”
他點點頭:“我扛。”
枝兮低頭輕笑,將匕首收好。
今日天氣好,秋高氣爽,她特意選擇這個時候出門,為的就是偶遇扶耳。
扶耳回府的事她知道,他讓人照料她的衣食住行,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表示。
她住進燕府已有二十多天,是時候活絡起來了。
她特意走到他會經過的園林小橋邊,剛一過去,便望見橋上三三兩兩燕家貴女聚在一起。
她們看見她,立刻喊:“喲,這不是桃夭夫人嗎?”
“不過是一個白吃白喝的外族女,哪是什麼桃夭夫人。”
貴女們紛紛笑起來。
枝兮不理她們,想要從橋上過去,她們不讓,攔住她,“你這人好沒有教養,見了我們,竟然不行禮。”
枝兮往橋後的小竹林迅速睨一眼,當即斂起神色,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低頭道:“你們讓我過去。”
她們妒她容顏絕豔,見她如今這般楚楚動人,更是生氣,上手就要拔掉她鬢上的髮釵步搖羞辱她。
她往後退,一雙水汪汪的淚眼,害怕至極,“你們別過來……”
燕家貴女們愈發趾高氣揚,“要想我們放過你,好,你跪下,給我們磕幾個頭,不然,有你好看。”
她退到石欄邊,退無可退。
她面上端得慌張,視線卻匆匆往旁邊掃過。
那人明明已將橋上的這場鬧劇看在眼裡,卻沒有上前,他只是吩咐他的隨從,似乎準備讓他的隨從勸阻。
枝兮哭喊:“你們再逼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燕家貴女們:“你跳啊。”
枝兮咬咬牙,轉身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去。
貴女們還沒來及反應過來,就聽得旁邊一個清亮的男聲:“不要!”
隨從來不及阻攔,扶耳已經衝了出去。
他跳進湖裡,朝她游去,她在水裡撲騰,驚慌失措地掙扎。
扶耳一把將她拽入懷裡,拖著她往岸邊遊。
如今已經入秋,橋下湖水冰涼,她凍得瑟瑟發抖,兩隻手攀在他身上,緊緊攥著,到了岸上,她依舊沒有放開手。
扶耳望向懷裡的人,她臉色蒼白,一頭烏髮溼漉漉地往下滴水,渾身上下溼透,單薄的紗衣印出窈窕身段。
他本該推開她,伸出的手最終沒能往外推,而是輕輕落在她背上,嘆道:“何必做傻事。”
她不說話,低下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