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我們保險團一樣,如果向諸位定了月貢,你說你們交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我們只可能加錢,不可能減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胡行至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陳克,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陳克一樣,又像是心裡面的某種疑惑終於解開了的模樣。
陳克也不管那麼多,他笑著說道:“若是外面沒有那些洋人,天下不亂。胡先生坐擁這些土地,當個士紳作威作福,這是個必然的事情。我們這些人能去海外留學,能上大學,家裡的日子本來就滋潤,天下太平的話,我們不可能跑到這鳳臺縣來鬧這些事。可方才胡先生說這天下亂像已成。我就是留學生,保險團裡面留學生,在上海北京上學的大學生多了去了。我們見過外國人幹了什麼,我們知道外國人想幹什麼。我們也知道朝廷他有多廢物。洋人一定要打進來,而朝廷肯定抵擋不住。春江水暖鴨先知,我們就是那些在水裡面的鴨子。我們知道。”
胡行至聽著這番話,本來還是氣色頗佳的臉已經有些發青了。而陳克侃侃而談笑容滿面,彷彿在開心的說著什麼笑話,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少人都看到了。保險團的同志自然不會過來打攪,而地主們有些人想過來看看究竟,也被統統給攆回了會議室。一時間,兩人的談話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著好奇或者緊張的神色。雖然休息時間結束,尚遠也不急著開會。胡行至這兩天已經隱隱成了地主們的核心人物,若是陳克能夠說服胡行至,那麼其他的地主們也都會屈服的。
強行壓抑住過去聽聽的想法,尚遠坐在主位上,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遠處的陳克與胡行至。只見陳克站得筆直,雖然偶爾揮動一下手臂,也有些其他的小動作,卻顯得那樣的奔放與自然,和之前那個看著總是有莫大心事的青年判若兩人。而胡行至雖然揹著手,但是腰卻不自覺地有些弓了起來,彷彿是被陳克所說的話給壓住一樣。
“文青,努力啊。”尚遠默默在心裡說道。
“那陳先生是一定要造反了?”胡行至終於開口問道。
“造反?造誰的反?”陳克反問道。
“自然是造朝廷的反。”胡行至呼吸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胡先生,我看你談吐優雅,能切中問題。肯定是見多識廣。你聽說過誰為了造反而去造反能成事的?那些著名的流寇哪個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孔子說,君子畏天命。我也是儒家的信徒,若是天命裡有,我就義無反顧。若是天命裡面沒有,我是看也不看。造反我沒這個打算,但是鳳臺縣的事情,我是遇上了,那我就要管到底。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們不要你們的地,但是這些地現在必須拿出來讓我們用。我們還會保證你們的地契不會被沒收。只要尚遠縣令在這裡一天,我們就不會要你們的地。但是你們去告狀肯定也告不贏。我把話說頭裡,天下若是要亂,也就是這麼三四年的事情。尚遠幹完這一任,天下若是沒有烽煙四起,那我自己家也有糧田千畝,我就回自己家種地了。”
這話說得很是慨人之慷,胡行至延誤的看著陳克。心道:你媽你為啥不在你家這麼搞,非得跑我們鳳台來搞,這不擺明了怕連累你家人麼。我們和你又不沾親帶故,你自然不怕。
陳克知道胡行至的想法,他笑道:“你們也不吃虧啊。你得僱多少人,花多少錢才會修鳳臺縣的水利?我們保險團全部承接了,還不向你們要錢。尚遠也不可能永遠在這裡當縣令,他家朝廷裡有大官。既然胡先生的公子在安慶當差,去問問不就行了。尚遠在鳳臺縣當縣令,我們可以肆無忌憚,他不在鳳臺縣了,我們也得捲了鋪蓋卷滾蛋不是。天下不亂,朝廷想收拾我們這個保險團不過是舉手之勞。若天下亂起來,胡先生,你說朝廷還有力氣對付我們麼?”
胡行至從來沒有見過陳克這等人,土匪流寇他見過,打官腔的他見過,但是這樣能把兩者混為一談的他真的沒見過。陳克威逼利誘起來,胡行至覺得實在是無法抵抗。他原本就認為陳克不好對付,沒想到陳克拋開以往的那些樣子,露出本來面目,竟然是如此令人畏懼。但是陳克在胡行至心中依然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壯著膽子問道:“陳先生說的也是,我還是想問先前的事,陳先生到底圖的是什麼。”
陳克收斂了笑容,正色答道:“胡先生,我真的很敬重你,因為你忠於你的家族。而我和我的同志們忠於的是中國。中國不是朝廷的中國,乃是百姓的中國。朝廷現在救不了百姓,我們來救。朝廷救不了中國,我們來救。我們不是要造反,我們是要救人。”
看著陳克嚴肅認真的神色,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