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婚事辦得過於寒酸,傳出去後會被江湖同道笑話。但具體奢華到什麼規模,眾寨主的意見卻很難達成統一。按程名振的個人想法,把堂主以上頭目叫道主寨吃喝一頓,再給所有嘍囉沒人放三天假,已經是給大夥添麻煩了。但杜疤瘌和郝老刀兩個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希望張金稱給周邊相鄰的幾個綹子也撒一些請柬,邀請一些江湖同道前來觀禮,順便讓大夥增進一下感情,以圖共同對付官軍的進攻。而整座中軍帳內嗓門最大的是四當家王麻子,大概剛被敲了竹槓,心裡有些不舒服的緣故吧,他的話聽起來總像帶著挑撥的意味:“那怎麼行?七當家、九當家還有三哥和老五,四個寨子的部眾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咱們鉅鹿澤的一半兒!別人就是不給大當家面子,還能不給咱鉅鹿澤面子麼?該請,該請,不但要向周圍的幾個綹子打聲招呼,即便是豆子崗那邊,也應該說一聲,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鉅鹿澤的後起之秀!”
“老四,你這話什麼意思?”杜疤瘌一直很忌諱別人誤解自己趕著嫁女兒的用心,騰地站了起來,大聲追問。
王麻子向後縮了縮脖子,陪著笑臉,不斷地解釋:“沒,我還能有什麼意思啊?論武藝,比不上老五。論智謀,也趕不上九當家。也就是靠著當年的情分,才厚臉皮坐上一把交椅罷了。再者說了,將來我這把老骨頭,還靠著小輩們養活呢!當然願意讓他們多風光風光,自己臉上也好看不是?”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愈發坐實了杜家父女翁婿勢力過於龐大,已經威脅到澤地內部平衡的“罪名”。氣得杜疤瘌掄拳上前,就準備打他個滿臉桃花。旁邊的郝老刀和程名振兩個見勢頭不妙,趕緊衝過去,一人一支胳膊,將三當家杜疤瘌給架了起來。
“三當家,三當家,您別生氣。四當家是跟咱們開玩笑的!”明知道王麻子別有用心,程名振還是不得不先想方設法平息杜疤瘌已經燒上腦門的怒火。去年秋天那場火併之後,杜家父女所掌控的力量的確已經在事實上威脅到了張金稱的大當家地位。如果杜疤瘌再不知道收斂的話,早晚有一天會步上孫安祖和劉肇安兩個的後塵。
“傻小子,你怎麼還叫他三當家!”郝老刀輕輕踹了程名振一腳,笑著教訓。趁著轉身的功夫,用眼角的餘光向張金稱所在位置挑了挑,示意程名振想辦法打消張金稱的疑慮。
“呵呵,這不是在中軍帳內麼?出了中軍帳,才能論私,在大當家面前,晚輩只能先公務,後家事!”程名振一邊訕訕地笑著,一邊將自己不稱呼杜疤瘌為岳父的理由清晰地解釋給軍帳中所有人聽。幾個同樣對杜疤瘌父女的實力暗生顧忌的寨主乍聞此言,臉上的表情俱是一僵。隨即哈哈笑著,七嘴八舌地給爭執的雙方打圓場。
“老四真沒出息,不就讓你掏了三十吊錢做賀禮麼,看你急的,連腦袋都開始發懵了!”在座之中,除了張金稱外,就是二當家薛頌地位最高。笑著拍了拍胡凳扶手,搖頭斥責。
六當家孫駝子素與程名振有些交情,偷偷看了看張金稱的臉色,低聲打趣,“四哥平時也是這樣,開玩笑不分場合。三哥別跟他一般見識,您如果往心裡去了,才是犯傻呢!”
畢竟身為鉅鹿澤的大當家,張金稱的心胸遠比眾人想象得開闊,見眾人都忐忑不安地等著自己表態,笑了笑,低聲道,“本來說得好好的,怎麼就扯到別處去了。老四這張臭嘴,早晚得被人拿針線給縫上。老三,你也別跟他計較。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麼。要是因為幾句玩笑話就讓咱們兄弟生分了,那咱們兄弟之間的情意也太薄了吧!“
“我本來就是說個笑話,誰知道三哥他沾火就著?”王麻子還是不依不饒,撇著嘴,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屁股債般。
“行了,老四。你也得改改滿嘴跑舌頭的毛病了!”張金稱扭頭瞪了他一眼,低聲警告。“咱們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誰能離開得了誰?想辦法將基業做大才是正經!就像當年一道出塞,買賣成了,才好分紅,沒必要現在就各算各的小賬!”
這話一撂下來,眾寨主誰也不好意思再爭執下去了。訕訕笑了笑,各自落座。怕程名振多心,張金稱看了杜疤瘌和王麻子兩人一眼,繼續說道:“老四嘴賤,老三脾氣急,我這個大當家遇上事情時反應太慢。咱們大夥都是搭伴兒做小買賣出來的,誰有啥毛病,這多年來彼此心裡都清楚。能互相容讓一下就容讓一下,別害得小輩們難做人。剛才老四的話全是信口胡扯,但其中一句話扯得也有點兒道理。咱們鉅鹿澤的將來,還得著落在小輩們身上。畢竟他們年紀輕,學東西學得快。即便不小心摔了跟頭,也能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