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夜已深,用些魚羹吧。”目光相對,婦妗露出溫婉的笑意。
睢侯神色微微舒展,頷首。
婦妗把漆簋放在案上,魚羹的香味四散,甚是誘人。
“你還不歇息?”睢侯把卜甲放在案上,問婦妗。
婦妗莞爾,將簋中的竹匕輕輕攪動,道:“國君臂傷未愈,我就想過來看看。正好今日新熬了魚羹,便順道帶些來。”
睢侯不禁動容,握住她的手:“這宮室中,也只有你體恤於我。”
婦妗笑容愈深:“國君哪裡話,如今君婦臥病,我自當多加分擔。”
“她?”睢侯露出不豫之色,低低地嘆一聲,沒說下去。
婦妗仍笑,也不接話。片刻,她看到睢侯案上的卜甲,露出訝色:“國君,深夜也要行卜麼?”
睢侯搖頭,道:“這是貞人矢傍晚送來的,要我看上面的字。”
婦妗頷首,再細看,只見那卜甲上的字跡清晰,燈光下,筆畫甚是雋秀。
“寫得不錯,”婦妗讚道,“昨日貞人矢還來說沒有合用的作冊,如今找到了麼?”
“就是此事煩惱。”睢侯道,“這卜甲是宗女罌所書,貞人矢想留宗女罌當作冊。”
“宗女罌?”婦妗驚異,想了想,道,“可宗女罌是要送去大邑商的呢。”
“正是。”睢侯苦笑。
婦妗頷首,沒有說下去。她對睢侯莞爾,道:“魚羹還燙,我先看看國君臂瘡。”說罷,起身走到睢侯的另一側,替他捋起衣袖。
燈光下,包裹的布條層層揭開,睢侯的手臂上,一個傷口赫然顯露,結著紫紅的痂。
“好了許多呢,”婦妗微笑,從旁邊藥罐裡取出瘡藥敷在傷口上面,“國君休養幾日,開弓也無妨了。”
睢侯看著她潔白圓潤的臉龐,眼神漸漸深邃。他沒有出聲,卻將手臂環上婦妗的腰間,往懷中一帶。
“國君,”婦妗臉頰緋紅,嗔怪道,“還未敷好藥……”
睢侯沒有答話,吻著她的脖子,伸手解她的衣帶。
“此處恐不方便……”婦妗呢喃再道。
“他們自會當作不知。”睢侯聲音低低。
婦妗不再推拒,喘著氣,順著睢侯躺倒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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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帶著露水的味道沁入室中,壁上的松明只剩殘火,搖曳著,光照中透著曖昧的淡紅。
榻上,婦妗只著單衣,頭上的髮髻已經鬆散,不掩嫵媚。睢侯枕著她的腿,閉目養神。
婦妗輕輕揉著睢侯的額頭,動作緩慢,睢侯不時發出舒服的呼吸聲。
“國君,”婦妗看著睢侯的臉,輕聲道,“我想到一事。”
“何事?”睢侯道。
“便是宗女罌。”婦妗將手指撫著睢侯的髮際,道,“廟宮沒有作冊,事關問卜祀奉,是萬萬不行。宗女罌定下要送往大邑商,可如今事情緊急,能否緩上一緩?”
睢侯微微睜眼。
“你的意思?”他問。
婦妗聲音柔和而懇切:“我總覺得,宗女罌才到睢國,馬上就送走,總是不好。獻女要送,宗女罌卻可遲些啟程,待到廟宮尋到好的作冊也不遲。”
睢侯思索著,少頃,微微點頭:“如此,卻也合適。”
婦妗看著他,唇角愈彎,雙目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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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五月,天氣已經開始炎熱。睢侯向靈脩問卜,定下了送獻女到大邑商的日子。
睢國此番送去的人只有一個,是先君小戊的女兒姱。睢侯對此事很是重視,又是祭祀又是造器,一陣繁忙。送別的當日,五輛牛車整齊排在宮前,姱身著白衣大佩,頭飾繁花金笄,如同天人。睢侯親自將她送上翟車,再三祝禱,姱方啟程,浩蕩而去。
“不就是宗女麼。前年也送了一名宗女,我記得國君只用了幾丈帛。”午後,幾名小臣聚在宮室的陰涼處閒聊,有人道,“這回架勢,卻簡直跟送親女兒一樣。”
旁邊人笑了兩聲,道:“現在雖不是國君親女兒,卻也快了呢。”
“何解?”
“你們未聽說麼?君婦自糧倉之圍受了驚嚇,一直臥病,快不行了。”
眾人瞭然,面面相覷。
“這麼說,婦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