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嘆口氣,少頃,瞥瞥載:“你接下來要去何處?”
載想了想,道:“還未定下,不過要先去看看兄長。”說罷,他警覺地看向躍,橫眉道:“次兄不許告知父親。”
躍無奈:“既然怕我告發,你來亳邑做甚?”
載嘟噥:“我想著許久不見你,臨走來看看也好。”
躍看著他,心有些軟。
說實話,他看到載出現時,心裡倒是想著把他留下,最好綁起來送回大邑商,免得橫生枝節。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躍卻猶豫起來。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少年骨頭裡跟他淌著一樣的血,即便被哄著寵著長大,也毫不缺乏闖蕩的勇氣。
當然,也可以說犯傻。
躍感到有些欣慰,卻仍然頭痛。
“你且留在亳,”他沉吟片刻,對載說,“過兩日再走。”
載一愣,立刻抗議:“我不要你送!”
“誰要送你。”躍又好氣又好笑,瞪回去,“你不備些衣食財物,如何去奄見兄長?”
載赧然結舌。
除了躍贈他的隕刀還好好地掛在腰間,為了甩開尾巴,他的隨身用物在虞盡失,躍說的話倒是確實。
轉瞬間,他又想起另一人。
“次兄,”載問,“睢罌如今與你在一處?”
“嗯?”躍看著他,笑笑,“正是。”說著,臉上的光影線條變得柔和。
載點點頭。
“次兄。”他猶豫了一下,道,“若是……我說若是,父親將來仍不許兄長回來,你願繼位麼?”
躍一怔,眉間眸光凝住。
“父親尚在,兄長那邊我會想辦法。”片刻,他緩緩道。
罌在寢中等了許久,看天色漸漸地全黑了,她才朝外面走去。
她以為躍和載兄弟二人經歷一番曲折再見,必然各自藏了許多話,來個徹夜長談也不為過。可當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堂前,卻發現這裡燭火寂寥,只有躍一人。
他坐在案前,手裡拿著一把刀,正在用氈布細細擦拭。
“王子載呢?”罌詫異地走出來,走到躍的跟前。
“去西庭歇息了。”躍說。
罌看看空空的案上,微微頷首。她的目光落子躍手中的刀上,只見那刃口白亮,並不像尋常銅刀的色澤。
“隕鐵?”她在躍的身旁坐下。
“嗯。”躍一邊擦拭一邊答道,見她湊過來,停住動作,“這是利刃,勿近前。”
“我又不是沒用過刀。”罌不以為意。
躍側頭看著她,唇邊微微彎起,片刻,繼續擦刀。
罌也不說話,只靜靜挨著他,把臉頰靠在躍的肩頭。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