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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炎黃之血”,正是受到章太炎先生的啟發的。

1908年夏季,章太炎已直接成為魯迅的老師。《民報》被禁之後,章太炎便開辦章氏國學講習會,清風亭、帝國教育會、神田大成中學,都有他的講習點。已移居“伍舍”的魯迅、許壽裳、周作人,很想去聽講,但因時間衝突,便透過章太炎的女婿龔來生與章太炎聯絡,請他用星期日午前時間在寓所——民報社另開一班,太炎先生欣然應允。於是,一個新班成立了,成員一共八人,除了“伍舍”中的魯迅、許壽裳、錢家治和周作人之外,還有原來曾在大成中學聽講過的龔未生、錢玄同、朱希祖、朱宗萊。

7月21日,星期天。他們來到太炎先生寓所,開始就學於這位學識與膽識都超群的老師。在狹小的寓室裡,師生席地而坐,中間是一張小矮桌。一到八點,章先生就準時開講了。講的是音韻學,先講三十六字母和二十二部古音大略,從容不迫,侃侃而談,言詞古奧但無一句空話。他對學生說:“音韻之繁簡遞嬗,其現象頗背於進化之理。……”講了一番道理之後,接著是紮實的歷史情況的敘述:古音大略有二十二部,至漢則僅有六七部,至隋唐則忽多至二百六部,中唐以後變為百七部,至今韻亦如之,而方音僅與古音相類,不過二十餘部…… 這之後的幾個月裡,每逢星期日,魯迅和其他幾位同學都要來到民報社聽講。太炎先生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給他們講了《說文解字》、《爾雅義疏》,還講了一些文學的知識。

每次講解,魯迅總是靜靜聆聽,用心記錄。他仰慕的太炎先生,那時生活窮困,一天僅吃兩餐素食,但是精神健旺,雙目炯炯。他廣見博識,思想高超,加以對中國的文學和歷史無比精通,講起來揮灑自如,夏天盤腿坐在席上,穿一件長背心,手捻著泥鰍似的長鬚,講話滔滔不絕,莊諧雜出,令聽者為之傾倒。在當時,不管是思想之深邃,還是學問之博大,太炎先生都是中國的第一流人物。魯迅本來就有舊學根底,經過這位大師的指點,又向更淵博的境界挺進。魯迅後來做學問的求實作風以及考據、校勘、整理文物的非凡功力,都與章太炎的影響分不開。

魯迅對章太炎是很敬重的,但是對於先生所講的一切,他是獨立地加以思考的。對於太炎先生把文字學也歸入文學,而且一提到文章,就講“條理縝密”,卻不注意文學藝術的感情特徵,魯迅就很不贊成。有一次,太炎先生問起魯迅關於“文學”的定義的看法,魯迅回答說:“文學和學說不同,學說所以啟人思,文學所以增人感”。太炎先生想了想,就開導學生說:這種說法雖然有新義,可仍有不當之處。例如郭璞的《江賦》,木華的《海賦》,雖是文學,卻不動人的感情。”對於先生的教誨,魯迅來不及思索,沒有馬上與老師爭辯。但他經過一番思考,還是覺得這位博學的老師不對,於是,他對許壽裳說:“先生把文學看得太廣泛,其實有些文字,如《海賦》之類,就不一定是文學。”魯迅由於很注意閱讀外國文學,對文學本質的認識已突破舊學固有的觀念,而章太炎則還沒有跳出“樸學”正統派的框框。 。 想看書來

為了祖國的《新生》(7)

1908年,魯迅還開闢了為祖國新生的新陣地,那就是譯書。為了借他人之新聲,發國民之矇昧,他和周作人努力介紹被壓迫民族的進步文學,特別是東歐和北歐弱小國家的小說,同時也注意介紹暴露沙俄統治下的黑暗現實的俄羅斯文學作品。他覺得這種作品中跳動的聲音,容易引起被壓迫被奴役的中國人民的共鳴,這也許能夠起到一點療治國民精神衰頹的作用。於是,他們開始編譯《域外小說集》。但是做這項工作,正如後來魯迅自己所說,一要學問,二要朋友,三要工夫,四要資本,五要讀者。除了第五樣無法預料之外,前四樣他們也都不全。不過他們還是以堅韌不拔的精神硬幹下去,他們準備先印兩集之後,賣回本錢,還要繼續編印下去。於是,選材,翻譯,潤色,校閱,用了許多辛苦的白天和夜晚。他們的努力終於結出了果實,1909年2月,印出第一集,共一千本;到6月間,又印出第二集,共五百本。寄售的地方是上海和東京。半年過去了,先在就近的東京出售處結了賬,結果是令人沮喪的。第一集僅賣去了二十一本,第二集賣去了二十本,以後可再也沒有人買了。第一集多賣一本,那是他們的朋友許壽裳去買的。在上海聽說也只賣了二十冊左右。於是第三集只得停印。幾年後,上海寄售書處失火,所存《域外小說集》全部化為灰燼。後來魯迅在《域外小說集再版序》中說:“我們過去這夢幻似的勞力,在中國也就完全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