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大門處,侍硯來回走著, 不時朝裡張望, 心中忐忑不安。
因怕公子知曉貴妃忤逆聖上、回府等死之事後憂灼攻心、心疾復發, 府裡上下都嚴密瞞著公子這件事, 可瞞了七天, 今天終於還是瞞不住了, 公子一知此事, 即離榻起身,往虞府趕來。
貴妃娘娘當著滿朝王公朝臣,犯下這等忤逆大罪,定然『性』命不保、神仙難救, 若貴妃身死,公子會當如何, 侍硯心中如有火灼, 不敢深想, 焦惶不安地不知等待了多久時, 終見公子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忙迎上前去, 攙著公子至門外馬車處,吩咐車伕道:“回府……”
公子卻道:“去楚王府。”
侍硯一愣,雪『色』暮光籠罩在公子的身上,他緊攥著手中『藥』瓶,眸『色』微紅,如有光火, 在眼底灼灼燃燒,有摧枯拉朽之勢,似要將一切陰暗焚燒殆盡。
曹方回了承乾宮,見弟子長和侍立簾外,朝他微使眼『色』,便知聖上已知他出宮一事,打簾入內,望見聖上正在案前批看奏摺,慢慢躬身近前,拿起朱錠,輕輕地研磨著。
明帝眼也未抬,“去哪兒了?”
曹方微低了頭,老實道:“老奴出宮去了虞府。”
預想中的暴怒並沒有到來,曹方瑟縮了半晌,悄然抬首看去,見聖上雖捧著奏摺,可雙目卻是失焦,不知在出神想著什麼,無聲良久,問他道:“她在做什麼?”
曹方道:“老奴去時,娘娘在修剪梅花。”
明帝望著不遠處高几花尊裡的數枝紅梅,感覺頭又隱隱作痛起來,他用力按著額側,看向曹方道:“你去勸她回心轉意?”
曹方訥訥垂首,“是。”
“…………她怎麼說?”
曹方想起貴妃娘娘那一句句痛罵聖上的斥詞,哪裡敢說,正糾結不語時,聽得聖上一聲暴喝:“說!!”
案上奏摺全被掃拂於地,聖上如一隻猙獰的野獸,眸光暴烈,整個人幾已狂『亂』,“一字不漏地說與朕聽!!”
冬日時短,酉初即已天『色』暗沉,黑暗如陰霾漸漸覆攏大地,雪珠子夾在寒風中,打在窗上沙沙作響,雲綺容抱著蕭嬋,望著外頭風燈搖曳,一束慘淡的光暈中,雪珠飛舞如雨,忍耐再三,仍是落下淚來,“姐姐還是不肯見我…………”
蕭嬋疑『惑』地盯著女子的眼淚,伸出小手“呀呀”地去擦,雲綺容垂首拭去淚水,回身見王爺只是靠坐在檀椅上,一手撫摩著那塊青龍玉佩,神『色』沉靜,恍若未聞一般,一時心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沉默許久道:“我明日再去虞府求見,殿下早些安置吧。”
雲綺容抱著蕭嬋出了書房,侍在門外的賀寒望著王妃走遠,提步走入室內,至紫檀書案前停下,輕問:“殿下,真要如此嗎?”遲疑著道,“已經過去八天了,陛下並沒有下達賜死詔書,也許陛下有可能,不會賜死貴妃…………”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賜死,我也賭不起………”蕭玦凝望著玉佩上的龍紋,冷峻的眉目,愈發凝寒,“去準備吧,他的眼睛太毒辣,一切都要做到天衣無縫!”
鏡月榭前,縈有一泓清池,凜寒冬夜裡凝結成冰,在簷角風燈的光照下,有如一面巨大的銀鏡,泛著慘白的光芒,蘇蘇倚在窗畔,憶起清池夏日種有荷花,小的時候,常和姝姬、媛姬趴在廊欄處,伸手夠摘著池裡的蓮蓬,無憂無慮地剝蓮子吃,往事如昨,可想來,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蘇蘇正想得出神,忽覺身上一暖,原是阿碧將一道墨氅,披在她的肩頭。
之前她失寵時,阿碧日夜為她憂心不安,如今她徹底與明帝決裂、等著那份賜死詔書,阿碧反倒沉靜了下來,道是與她同生共死。
蘇蘇望著眼前清秀的面龐,輕道:“你去睡吧。”
阿碧卻搖了搖頭,“我陪著娘娘。”
蘇蘇知她“痴『性』”,真能陪她在這兒坐一晚上,遂握了她的手起身,“陪我一起上榻睡吧,冬夜冷,兩個人暖和些。”
她牽著阿碧往榻邊走,忽聽軒窗“吱”地一聲,風捲著雪珠呼嘯吹入,蘇蘇冷得一瑟,回身看去,驚見一道黑影,隨著凜冽的雪風,極輕地翻窗落地,反手闔上了紗窗。
幽明的燈火,輕曳著映亮了那張熟悉的臉,蘇蘇一驚,“………蕭玦!”
阿碧一聲輕呼未及出口,已被一道利落的手刀斬暈,昏睡窗邊榻上,蘇蘇驚看蕭玦一身如染夜『色』的墨衣,低道:“你來做什麼?”
蕭玦趨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