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太子的旨意傳出時,朝野已無人驚訝,平靜聽旨,儀王雖曾有心在此之前,收集秘事,對靖王使絆,卻被幕僚穆淵攔下,道是登高跌重,此時一絆,或會阻一阻靖王的東宮之路,但卻不能保證他不會再獲聖心,跨過障礙,再向東宮攀去,可若是靖王從東宮之位跌下,那麼此生,將再無重為太子的可能。
穆淵其人,不顯於人前,深藏儀王府,為儀王諸事出謀劃策,深得儀王蕭瑤信任倚重。儀王權衡再三,知父皇最恨朋黨相爭、兄弟鬩牆,不敢在此聖心昭昭之時,對靖王下手,明擺著給自己惹一身腥,遂毫無動作,由著靖王入主東宮,還備了一份厚禮,著人送入東宮相賀。
而東宮的第一份厚禮,送往了未央宮。宸妃雖未助靖王府一臂之力,但到底置身事外,未襄助任何一方,也未對靖王府使絆,新的東宮,萬不可重蹈廢太子覆轍,開罪此女,給自己留下無窮禍患。
永安二十七年的春日,便在東宮已定、朝事安和、四方昇平的舒諧氣氛中,徐徐到來。
新柳濛濛的時節,蘇蘇抱著貓兒,依著太『液』池畔,在隨風輕拂的千萬道綠絲絛下,隨意閒走時,望見不遠處的滄浪水亭,太子王爺並一眾朝臣,烏沉沉地靜侯在亭外,走上前去,見亭內明帝,正與棋待召遲夢得對弈,撫著懷中貓兒側首問道:“可有朝事要奏,怎不進去?”
新太子蕭琰含笑回道:“父皇興致頗高,道是不破局分個勝負前,不許打擾呢。”
蘇蘇問:“有多久了?”
蕭琰道:“一個多時辰了。”
蘇蘇瞥見有的朝臣手中拿著奏摺,徑踱近前去,將奏摺抽出,朝臣不防宸妃會有此舉,嚇了一跳,顫著唇話還沒說出,就見她抖開看道:“哦,是青州改桑之事。”
朝臣訥訥稱“是”,抖著手要將奏摺拿回時,她卻將奏摺遞給身後內侍,踱至其他朝臣身前,將奏摺一一抽出看了收走。
御史雲霖終按耐不住,輕對身邊丞相謝晟道:“令愛此舉,不合禮制吧……”
謝晟哪裡敢管他這個娘娘“女兒”,正訥訥時,見娘娘將奏摺徑遞與身後內侍,自抱著貓兒,步入亭中,站在落地螺鈿棋盤旁。
聖上見娘娘來了,笑道:“來得正好,朕與遲待召對弈正酣,且看朕如何破了此局。”
娘娘輕撫著懷中黑貓,望了棋局片刻,忽地一撤手,黑貓竄至棋盤之上,聖上一驚,亭外朝臣們也嚇了一跳,而娘娘躬下身去,抱貓起身的同時,寬大的衣袖,如雲霞拂過棋盤,黑白兩子全被拂散,一盤凌『亂』。
聖上又是惱怒又是無奈,一拍棋案,直指著娘娘道:“你呀!你呀!!”
娘娘面無表情地抱貓就走,她身後內侍將一摞奏摺放在棋盤之上,而總管曹方,已忍著笑,向太子王爺及諸位朝臣走來,“各位殿下、大人請。”
聖上還在棋局被毀的惱恨中,負手站起唉聲嘆氣,可抬首看娘娘抱著貓,似要從水亭另一側離開,卻又喊道:“哪兒去啊?回來坐著吧!”
娘娘遂抱著貓在屏風前坐了,聖上面『色』不豫地處理著朝事,及至一些棘手之事時,王公朝臣們各執己見,分為兩派,誰也說服不了誰,聖上凝沉不決許久,竟問娘娘,“你以為如何?”
娘娘只低首撫著貓兒道:“我哪懂這些。”
聖上就道:“你隨便說說就是。”
娘娘就依聖上所言,隨口說上幾句,聖上竟也能聽進十之五六,一堆奏摺,竟像是兩人商議著批完。
朝事議畢,聖上命諸臣退下,但光祿大夫黃伯定,卻一躬身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請奏。”
聖上道:“講。”
光祿大夫乃是諫官,直言規勸君主言行過失,黃伯定目光掃過容姿如雪的宮裝女子,再一躬身道:“陛下,後宮不得干政。”
此話一出,聖上尚未出聲,娘娘已冷笑而起,“我說不懂,陛下非要我說,到頭來,這樣的罪名,還要扣我頭上!”竟是玉面蘊怒、拂袖而去。
亭中王公朝臣悄遞眼『色』,黃伯定還欲諫言,然聖上竟起身去追娘娘,留一眾朝臣,於亭中面面相覷,黃伯定『性』情出了名地板直固執,在公事上較起真來無懼官階尊卑,見聖上遠去,直接向丞相謝晟拱手道:“丞相大人,令愛…………”
謝晟一聽“令愛”兩個字就頭疼,直接打斷道:“陛下旨意,誰能違抗,娘娘不過因遵聖上旨意,才說了幾句,光祿大夫理應諫上,歸咎於女子做甚?!”
黃伯定道:“後宮妃嬪,當從宮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