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咳!”賴蒼頭一咬牙,揚鞭催馬橫穿而過。好歹府裡的主母還是武家大小姐,段成式又是他母親的心頭肉,就把寶押在這個小祖宗身上吧。
車輪從“平康坊”的北門下緩緩滾過。
畢竟是生平頭一次進到煙花柳巷,段成式緊張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剛回長安時,因是武元衡的家人,皇帝還親自召見過他們一家。可是段成式分明記得,那回面見天子,自己好像也沒這麼害怕過。
他悄悄掀起車簾朝外望,只見青磚鋪就的坊街淨水掃灑,纖塵不染。坊街兩側均是一處連一處的精緻小院,扇扇院門前竹簾高挑,遮住深鎖的門扉。正是午後時分,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更沒有想象中的絲竹管絃。整座裡坊幽靜淡雅,宛如一幅江南人家的畫卷。
馬車停在西南隅的一個小院前。賴蒼頭乾巴巴地道:“小郎君,就是這兒了。”
段成式跳下車,卻見此處的門庭比別家更窄小,又是一條斷頭路,周圍靜得有些森嚴。
段成式讓賴伯靠邊等候,自己直了直髮軟的雙腿,上前叩門。
須臾,門扉開啟一條小縫,有人自裡面道:“秋都知今日不見客,請回吧。”就要關門。
段成式早料到這一出,忙扒住門叫:“有人讓我送樣東西過來給都知。”
門開大了些,一個遍體綾羅滿頭珠翠的中年婦人站在門前,上下打量段成式:“你這小郎君是從哪兒來的,誰讓你送東西?拿來給我。”
“不能給你,我須親手交給秋都知!”段成式一本正經地說,“我也不會告訴你是誰讓我來的。”
“哎呦!”鴇兒倒有些吃不準了。看段成式的相貌和打扮,分明出身顯貴,難不成是個小郡王,從宮裡頭來的?她再一琢磨,反正就是個孩子,放他進去料也無妨,便笑道:“跟我來吧。”
進門便是一座小小庭院,假山怪石、花卉魚池,無不精緻。鴇兒領著段成式在閣道上左拐右繞,很快就把他轉暈了。原來這所院子外表深狹,裡面卻別有洞天。
總算來到一處迴廊四合的內庭,嬌聲笑語撲面而來。透過長架簷下垂落的藤蘿望進去,只見幾個奼紫嫣紅的女子圍在庭中央的一口水井旁,正在熱鬧地談笑著。
鴇兒叫道:“秋娘,這位小郎君找你呢。”
一個女子聞聲轉過臉來。剎那間,段成式覺得自己的面孔升溫,從脖子到耳朵後面都發燙了。
所謂絕代佳人,就該是她的樣子吧。
隆冬時節,這女子卻穿著件抹胸長裙,雪白的酥胸和兩條蓮藕般的玉臂傲然裸露於外,肩上搭著的金色披帛長曳及地,與大紅羅裙的鳳尾一起拖在身後。她含笑走來時,彷彿攜帶了一整片春光,寒冷都不知退縮到哪裡去了。
“媽媽,誰找我?”她的聲音更是婉轉動聽,似鶯歌如燕語,“我不是讓你去找兩個苦力來,爬下井去看看怎麼不出水了,你到底去了沒有呀?”
“正打算出門呢,這不,讓他給截住了。”
“他?”杜秋娘的目光這才落到段成式的身上。
環佩叮噹,濃香嫋嫋,段成式簡直要暈倒了。杜秋娘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兩隻秋水般的明眸中隱現困惑——很顯然,她也沒猜出他的來歷。
“有人讓你送東西給我?”
段成式竭力鎮定自己,朗聲道:“不是,是我自己要見你。”
鴇兒生氣了:“呦,你這孩子怎麼騙人吶。”
“媽媽勿惱。”杜秋娘倒像是來了興趣,對段成式道,“你見我做什麼呢?”
“我素聞秋都知色藝冠絕長安,我、我就想見識一下你的……本事。”
他的話音剛落,庭中眾女子笑作一團。鴇兒都笑出了眼淚:“這雛兒,毛都沒長齊呢,就要見識人家的本事,開蒙得夠早啊!”伸手來摸段成式的臉,“要不阿姨來陪你嚐個鮮?”
“別碰我!”段成式劈手將鴇兒的手開啟。
唯一沒笑的是杜秋娘,她盯著段成式道:“要見識秋娘的本事,小郎君付得起纏頭嗎?”
“你要多少?我付。”
杜秋娘面無表情地說:“掀簾一睹,即需百金。若想聽一曲,則以無價寶物換之。小郎君今日已經佔得便宜了,難道還想得寸進尺嗎?”
“我不想佔便宜。”段成式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已經焐得溫熱的絹包,遞上去,“你看值不值一曲。”
絲絹褪下,杜秋娘用纖細的玉指摩挲了金縷瓶許久,忽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