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利用謝允之,演一段時間的戲了。
如此一想,有些心虛的蘇蘇,夾了一筷炙肉,放到謝允之面前的小碟中,隨著她這一動作,上首的四五道目光更灼熱了。
年紀大些,就是會疼人啊。謝夫人默默感懷欣慰,上首的樂安公主看見,暗暗發笑,擱下烏木箸問:“阿孃,二弟送了什麼賀壽禮給您啊?”
謝夫人回道:“是他親手抄的《無量壽經》一卷。”
駙馬謝意之聞言大笑:“允之,年年都一樣,你倒省事!”
“和往年一樣?這可不行,當罰”,樂安公主妙目一轉,笑道:“就罰二弟獻曲賀壽如何?”又看向蘇蘇,“一個人吹笛未免有點單調,虞姑娘可願一舞助樂?”
如果放在之前,蘇蘇定要設法推辭,但今日,在蕭玦面前,她卻要向他展示一下,她與謝允之笛舞相和的高山流水之意。
花廳正中,歌舞伎人陸續散去,笛聲揚起,蘇蘇隨樂而舞,毫無章法,卻如清水出芙蓉,自然天成。她今天身上的衣裳,比之曲江那日,更加適合起舞,羅裾如飛,輕袖如水,髮間流蘇,因搖曳的舞姿,隨之不斷髮出叮鈴之音,清靈動聽,為過於沁涼的笛聲,增添了無限生氣,兩者和在一處,空靜而又嫋然,使眾賓客有如身在王摩詰的山水之中,春深夜靜,澗鳥時鳴,明月長相照,清泉石上流。
舞曲畢,短暫的寂靜後,賓客們的掌聲轟然響起。他們本就看出謝夫人屬意這虞三小姐,這下更加不吝讚美之詞,起初還只是讚歎“樂舞極好、配合地天衣無縫”,漸漸地,就變成了什麼“虞姑娘與謝公子真是般配啊”,什麼“才貌相契,真是天作之合啊”,一直陸陸續續,誇到宴席結束。
公主與駙馬啟程回府後,賓客們跟著漸漸離開,蕭玦也抬腳走了,在經過蘇蘇身邊時,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蘇蘇悄悄吁了一口氣,身邊的謝允之忽然道:“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蘇蘇一凜,有點心虛地問:“你討厭這樣的不一樣嗎?”
“…………也沒有。”他並不討厭,她靠近他時,身上傳來的好聞氣味;並不討厭,她牽他手時,掌心傳來的溫暖溫度;並不討厭,她在翩翩起舞時,不時回眸看他,秋水般的眸子裡,漾著瀅瀅笑意,望之令人慾醉。
因為謝夫人的極力挽留,蘇蘇又被留著吃了一道茶,去謝允之的空雪齋坐了很久,直到天已黑時,才能脫身告辭,走出丞相府的大門。
相府偏牆停留的馬車,就只有她虞家一輛了。昏暗的天『色』中,蘇蘇在阿碧的攙扶下登車入內,人還沒坐下,就隱約看到一人影,立即拔了桃花簪在手,喝道:“誰?!”
阿碧一聽不對,就要上車保護小姐,被從車後掠出的一人影,迅疾按住,一手刀打暈,倚抱在車旁。
車內,那人影自己點亮了車壁上懸掛的琉璃燈,『露』出了真容。
蘇蘇緩緩放下對著那人喉嚨的簪尖,“…………懷王殿下,為何在此?”
十五歲的蕭玦平靜道:“孤想與你結秦晉之好。”
車窗外的賀寒聞言扶額,王爺您這一上來也太猛了吧!果然,車內少女立即拒絕道:“殿下厚愛,蘇蘇無法承受。”
“因為謝允之?”
蘇蘇把心一橫,“是”,梗著脖子又加了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車內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蘇蘇能感覺到蕭玦的目光,像刀子般紮在她的身上。
“好。”
在撂下這個字後,蕭玦直接掀簾下車,與他那個侍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蘇蘇將昏『迷』的阿碧摟在懷中,吩咐車伕駕車回去,不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但,直到馬車到了虞府,阿碧也醒轉過來了,蘇蘇還是無法確定,蕭玦最後那個“好”字,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