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裝束,散在人群中戒備護衛,曹方等宮侍,圍簇在帝妃周圍,明帝攬著蘇蘇的腰,徑將她帶至一糖葫蘆攤前,笑問她道:“都說女子有孕後口味大變,也不知你還喜不喜歡?”
蘇蘇這才知明帝突然微服出宮為何,微一怔後點了下頭,明帝示意曹方付錢,直接拿了一根給她,又問:“還想吃什麼?”
蘇蘇咬開糯米紙道:“且看看吧。”
一路在夜市中穿梭走來,各式食攤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四處瀰漫的食物香味,炭火爆星的金紅光亮,鍋爐間蒸騰的淡白水霧,人間煙火之氣,即當如是,行至一胡餅攤時,小販叫喚道:“小娘子,新鮮剛出爐的胡餅,和官人來兩塊吧!”
胡餅來自西域,『揉』白麵,抹酥油灑芝麻,另加椒豉白糖雞蛋等,悶烤於爐中,香氣四溢。蘇蘇被香味吸引,走上前去,小販立問:“您是要椒豉的,還是甜酥的?”
蘇蘇道:“椒豉的。”
小販又看明帝,“官人您呢?”
明帝笑道:“和夫人一樣。”
蘇蘇從小販手中接過包黃紙的椒豉胡餅,為食用方便,便抬手將風帽揭了下去,誰知剛揭下,就被明帝戴好,“夜裡冷得很”,他道。
曹方抬眼看了會四周,含笑指道:“官人,外頭天冷風大,那邊有個酒樓,不如您和夫人去裡面坐,想吃什麼小食,老奴讓長吉他們買了送去就是。”
明帝覺得甚好,攜蘇蘇入了那醉仙樓,酒樓小二,本不滿這一行人帶食入堂,可見他們衣著煊赫,又不敢言,再看他們入樓即點了最貴最好的酒,遂也笑容滿面了,熱情迎至二樓雅座。
酒樓大堂正有人說書,講的是歷代妖妃,民間最喜聽這等宮闈風月之事,整棟酒樓目光匯於一處,聽那說書老叟口若懸河、抑揚頓挫時,忽有人擲了一錠金子於臺上,笑嚷道:“陳詞濫調都聽膩了,講些新鮮的!”
那老叟撿了金子在手,朝那錦衣男子一揖,“請問公子想聽什麼?”
那男子似已喝醉,跌跌撞撞上前笑道:“就講講本朝本代的妖妃,宮裡頭那位貴妃娘娘!!”
老叟頓覺金子燙手了,將之放下拱手道:“老夫才疏,不會講,不會講…………”
男子卻像醉得厲害了,口中仍在叨叨,“講講她是如何狐媚『淫』/『蕩』、勾引家翁、爬上龍床…………”
慕容離便裝戍衛在旁,聽下面講得越來越不堪,悄移目光,見聖上眉宇寒冽,隱著怒氣,提議來此酒樓的曹總管,垂首暗暗擦汗,而被大肆嘲弄編排的貴妃娘娘本人,卻是淡然,靜靜舀夾起一個蕨筍餛飩,慢慢嚼嚥著。
終於,聖上似實在聽不下去了,一使眼『色』,曹總管會意,命手下弟子下樓,將那人拖出去,那人本醉醺醺的,被人左右鉗制住,立嚷道:“放肆!我伯父是戶部侍郎,誰敢找小爺麻煩?!!”
戶部侍郎李圭……原是趙郡李氏的子弟……今日朝上,聖上“敲打”了“女則跪諫”的相關世家,趙郡李氏正在其中,想是心中怨氣正盛吧…………慕容離暗看那人及所攜家僕,被拖出酒樓,忽聽一直不語的貴妃娘娘道:“拖出去做什麼,多會說話,讓他上來再講講。”
聖上皺眉道:“汙言穢語,髒了耳朵。”
娘娘吹著清鮮的餛飩湯:“陛下是第一次聽嗎?我已聽了很多次了,更難聽的,也早聽過了。”
聖上的眸光一下子幽深起來,緊盯著面前的娘娘,握住了她的手,娘娘卻移開手,仍慢慢夾著餛飩,垂著眼,一口口地吃著。
回宮的馬車上,蘇蘇見明帝仍凝著眉宇,輕笑一聲,撫著腹部道:“等這孩子出世,民間談資,又多了一樁了。”
明帝見她這樣笑著,心中愈發不好過,薄唇微動,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蘇蘇又道:“這孩子一生下來,也就與我一般,是一輩子被非議嘲笑的命了。”
明帝抱住她道:“朕不許……”
蘇蘇笑,“便是天子,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再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陛下是明君,還能不讓天下人吐『露』心中之言嗎?”
她閒閒絞著手中帕子道:“自那年陛下將我留宿承乾宮,我就知道,我這一生聲名就算完了,陛下一生清明,怎會自甘墮落,當然是我勾引狐媚了陛下,就算做了什麼貴妃,也活該要被戳一輩子脊樑骨,就是死了,黃口小兒也要唾罵幾句的……”
蘇蘇這般說著,感到明帝抱她的手臂愈發緊了,心道,他手下有朱雀司探查民意,難道還不知這些民間非議麼,只是今夜頭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