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遠方的一片青草地上。奧莉婭一邊往南走,一邊跟烏拉諾揚講起了自己的姥姥。她姥姥很愛她。奧莉婭生下來心臟就不好。小時候不上學。或者病休,奧莉婭就和姥姥住一起。姥姥是虔誠的基督徒。週末,經常帶她一起去教堂做禱告。
去教堂的路上,他們路過一片白樺林,聽見冷風和乾枯的枝條一起沙沙震動。
奧莉婭從頭到腳打量著烏拉諾揚。他豐潤發紅的嘴唇上方,有一排整齊的細細的鬍鬚。他的腹肌凸起,顯示出結實的少年身體。奧莉婭看到烏拉諾揚白襯衣的衣領上,有一粒煤渣,便輕輕地伸手拿掉了。
烏拉諾揚望著奧莉婭,想起那天早上在教堂前給她畫像的情景:那天奧莉婭梳了一對馬尾辮,上身穿一件白襯衣。下身穿著緊身褲,一動也不動,面帶微笑,像是少女版的蒙娜麗莎。烏拉諾揚看著她發亮的眼睛。畫了好幾次,都不成功。他自己很不滿意,奧莉婭每次要過來看,烏拉諾揚都不讓看,直接把畫紙揉成一團,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她安靜坐在教堂前的長木椅上,胸前的十字架發出耀眼的光,她的兩眼充滿期待,白皙的面板,安靜的神情,和身後靜謐的教堂融為一體。烏拉諾揚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強迫自己的內心安靜下來。
畫好後,奧莉婭拿著畫看了半天,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烏拉諾揚繃緊的神經,才鬆弛下來。他收拾好顏料和畫筆,跟奧莉婭一起去教堂外的河邊走走。還沒走到,便聽到轟隆隆的流水聲。當時莫斯科下了雨,河的下游形成瀑布,水流很急,白色的浪花四處翻滾著,像巨大的雷聲從雲層落下。細小的霧氣,大點的水滴,落到他們的臉上,衣服上。瀑布前面太陽正好臨於河口,餘光從河面反映到天上,幻化出七彩的弧線,明亮的金黃,暗黑的紫,紅、藍、橙,一絲絲變化。
沒想到,幸福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烏拉諾揚嘆了一口氣,倆人繼續往城南的方向走,沿著蜿蜒的小路,他們走上一個土丘似的小山坡,很快到了一塊墓地。再往上走,烏拉諾揚看見幾座土墳,中間插著樹枝。當時雖然下了雪,還是秋天,山坡有一些蒲公英,灰色的披針形葉,上面滿是白色絲狀毛,風一吹,就分離開來,飄浮空中,像雪花一樣,沾到烏拉諾揚和奧莉婭的衣服上。
烏拉諾揚跟奧莉婭穿過一片野生蘆葦帶,一不小心,烏拉諾揚左手中指還被野蘆葦鋒利的齒葉劃開一個小口,鮮血慢慢流了出來。奧莉婭拉過烏拉諾揚的手,低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手帕有一股清香,上面繡著一朵馬蹄蓮。奧莉婭用手帕包住纏住烏拉諾揚的傷口,輕聲問,“你沒事吧?”烏拉諾揚說,“沒事”,他觸碰奧莉婭纖細的手指,以及指尖小小的溫暖。
穿過野蘆葦帶,他們走到了一座墳前,墳前是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刻著很多名字。烏拉諾揚在最後一列發現了“外孫女奧莉婭”的字樣。
奧莉婭彎下腰,把蠟燭點燃,朝墳前撒了一點水,然後自言自語,說,“姥姥,我來看你了。”說完,雙手合一,做了兩分鐘的禱告。
烏拉諾揚看著奧莉婭憂傷的臉,猜到了她姥姥葬在這裡。他也閉上眼睛,合起受傷的手,跟奧莉婭一起禱告。祈禱完畢,烏拉諾揚對奧莉婭說,“你姥姥在天堂,一定很幸福。”
一起下山時,在小路上,四下無人,奧莉婭突然叫住前面的烏拉諾揚。兩人面對面,靠得很近。奧莉婭一臉嚴肅地說,“你別動。”她伸出一隻手,姿勢像要給烏拉諾揚一個擁抱。烏拉諾揚的心,撲通加速跳動,從小到大,他還沒有跟喜歡的女生靠這麼近過。
“你看,這是蒲公英的葉子,紮在你脖子上了。”奧莉婭的小手,伸到烏拉諾揚的脖子後面,拿出一根小小的蒲公英的針形葉,葉子下半部是絨刺。
“是呀。難怪剛才感覺脖子上有點癢呢。”烏拉諾揚這才明白了奧莉婭的意圖,臉又紅了。
“你把衣服脫了吧,後面沾了很多。我幫你取下來。不然你回去後身上會癢的。”奧莉婭一臉平靜地說。
烏拉諾揚猶豫了一會,還是脫下了外套。四周靜悄悄的,時間過得很慢,烏鴉從叢林裡飛出,不時叫著。奧莉婭若無其事接過衣服,很認真取上面蒲公英帶有絨刺的針形葉。烏拉諾揚看淡淡的陽光照在奧莉婭前額的頭髮上,她的臉紅撲撲的,呼吸平靜而緩慢。
單純的烏拉諾揚的內心很是感動,他想,如果兩人相愛,即便只有一天,那麼即便讓他現在去死,他也願意。
奧莉婭和烏拉諾揚一起往她姥爺家裡走,奧莉婭說,
她姥爺家有錢,客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