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現在人們應該管她叫海厄辛絲·懷特了,一夜間從罪不可赦的重犯變成情有可原的受害人。
但黑暗藏在她的心裡,陰影盤踞在夢中,想要得到寬恕和解脫,是一件難過時光倒流的事情。
“說說這張照片的故事吧。”他要求道,語氣裡多了一絲柔和和喜悅。
照片上的小女孩揮舞著一枝玫瑰在大笑,她也有著一雙灰眼睛,只是比她母親的要更濃郁。按照時間推算,她應該七歲了,在她的父母分別時就已經悄悄藏在母親的肚子裡。
“她叫愛德海若,艾達是她的暱稱。”事到如今竭力否認已不起作用,她看著照片,覺得實話實說或許反而能保護她。
“這是你和她?”
照片上稍年輕一點的她抱著幼小的嬰兒,笑容冰凍在膠片上,隨時會融化成眼淚。她讓攝影師洗出了兩張照片,一張自己保管,一張留在嬰兒身邊。
“她是我們的孩子,我用大犬座的一個星宿為她起名。”她說,“這是1980年神秘人血洗孤兒院後拍的。在那之後幾天她就被送走了。”
她別無選擇,不敢也不能冒險。她自身難保,又怎樣能將女兒好好地撫養長大?
“是科妮莉亞給我接生的,在帕金森莊園。”越疼痛的記憶越清晰,“她生下來就不哭,也不動,科妮莉亞以為這是一個死嬰,畢竟生產的時間太長,她有可能早就窒息了。於是她把她丟在滿是血汙的床上,給我一瓶恢復魔藥,就自己去忙了……我流了很多血,但謝謝她的藥,我還很清醒,能抱起孩子……”
西里斯全身繃緊僵住了,她看得出,也能感覺得到。
既然他想聽,那她就一一道來好了。反正這些苦痛本來就不應該由她一個人承擔。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以為她真的死了。在我倒提過來拍打她時她吐出了嗆住的羊水和血水,然後才開始細細弱弱地哭,像一隻小貓。她不該活過來,科妮莉亞還在虎視眈眈,要是讓她發現這個嬰兒是活著的,該怎麼辦呢……我根本保護不了她,與其讓她落到食死徒手裡,倒不如自己動手算了。可是就在我狠心想掐死她的時候,她忽然睜開了眼睛。你知道嗎,西里斯?她有你的眼睛。她不會笑,也不會說話,可是她就無意識地看著我,我就再也沒辦法下手了……”
他的身體抖得不行,她想安撫他,理智阻止了她那樣去做。
“後來——”
“海厄辛絲,”他平靜地懇求道,“先別說了。”
等他抬起頭,她才發現他的眼珠紅的嚇人。他沒有哭,那只是血而已,憤怒凝成的血。
“後來我將她送回我待過的孤兒院,那裡的女主管對她並不好,我只好不斷送錢過去。在黑魔王襲擊孤兒院的那一晚,一個與我相熟的小女孩偷偷帶著她藏起來躲過一劫。我意識到長久以往羅齊爾遲早會知道她的存在,於是就狠下心把她託付給巴默爾夫人照料。”她殘忍地說完這個故事,“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她。”
他的手中沾著不少血,主要是食死徒的。腥臭溫熱,鮮紅粘膩。他靠血洗清身上莫須有的罪名,他的姓氏就是原罪。黑色家族的逆子、鳳凰社的叛徒,當一個本就危險的人與另一個可疑的人相愛時,他們的愛情自然是不被祝福的。於是流言像毒蔓一樣橫生,對他,也對她。
現在,在旁人看來,他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堅強的戰士了。可是他保護不了她們,甚至對她們的存在一無所知,這算是英雄嗎?這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