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倚在窗前對著地上的花枝發呆,幾次想上前勸慰兩句,又不敢,終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了珠簾邊。
自從昨個小娘子從書院回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下午去肅王府的時候,是碧蘿跟著的,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碧蘿,碧蘿也搖頭不知,小娘子回來一宿沒睡,也不要她們伺候,合衣坐在黃花梨雙月洞雜寶床的腳踏上。
翠微思緒正遠遊著,忽地聽到了小狗的叫喚聲,見主子皺了眉,心頭一緊,忙輕輕撩了珠簾出去。
外廂裡,竟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了一隻小灰狗,口裡正咬著一條碧色香羅裙,翠微暗暗鬆了口氣,這條裙子是府裡按例做的衣裳,兩個小娘子一人一套,一個繡的是驚雀別枝,一個繡的是牡丹團花自家主子自來不甚喜歡。若是別的裙子,主子怕是又要罰她們幾個辦事不周。
翠微出去喚了低等的小女使如非進來,輕聲道:“抱走,別吵了小娘子!”
小女使如非硬著頭皮蹲在地上,她識得這狗,是明月閣的小女使阿寶的。如非像阿寶平日做的那般,雙手張開,戰戰兢兢地將小灰狗抱了起來,見這小灰狗倒不叫嚷,只“啊唔”一聲,便十分安靜地握在她懷裡,如非心裡才稍稍定了一點,心道,難怪阿寶喜歡它,真乖巧,忍不住摸了摸小灰狗的小腦袋。
如非剛出了靈犀閣,便見著珍珠氣喘吁吁地朝這邊走來,見到她懷裡的小灰狗,對身後的婆子道:“裝起來!”
又抬眼問如非:“這狗是你養的?”
如非自來最怕珍珠,身子一縮,忙道:“不是奴婢,是翠微姐姐讓我抱出來的,說是怕吵到了小娘子!”
說著,不自覺地把猶包著紗布的手往後藏了藏,整個人都微微顫抖。
珍珠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腿上被惡狗咬的傷口尤作痛,想到這畢竟是靈犀閣門前,準備踢出去的腳,還是縮了回來。
小娘子將如非從她跟前要去,就是看不過眼她欺負如非,若是她再在靈犀閣門前鬧,怕是會激起了小娘子的火性。
珍珠瞥了一眼如非,對著身後已經將小狗裝進麻袋的婆子道:“走,帶到廚房去,宰殺了,你們下酒!”
如非心上一顫,望著婆子手裡頭拿著的沉沉的麻袋,跑上前一步,對著珍珠望過來的凌冽的眼,顫著聲道:“嬸子,這是明月閣的狗!”
珍珠一巴掌朝著如非的小臉上甩了過去,徑直帶著婆子走了。
如非呆呆地立在靈犀閣門前,眼裡噙著淚,也不敢哭。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小手遞了帕子過來,軟聲問道:“你怎麼了?”
卻是不知道從哪轉來的阿寶,兩個小丫髻亂糟糟的,臉上也不知是灰還是什麼,十分滑稽。
阿寶找了小灰狗一上午,一直沒找到想著就差靈犀閣和榮延院了。剛到靈犀閣便見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娃瑟縮著身子站在靈犀閣門口,忍不住過來問了她一句。
如非眼淚“譁”地一下子流了下來,一邊咬著唇,一邊哽咽道:“珍珠將小狗帶到廚房去了,要殺了下酒吃!”
小黑娃臉一白,忙拔腿往廚房跑去。
如非忍不住喊道:“你別去,珍珠好凶的!”她的手指都給她打斷了!
小黑娃卻如沒聽見似的,像一頭氣急的小野牛沖走了。
如非急的頓時又哭了起來,惹得翠微出來喝了她一聲:“如非,你再吵了小娘子就回榮延院去!”
如非忙搖頭,捂了嘴。
翠微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頭,低聲道:“小娘子這些日子心情不暢快,你莫再添事!”
如非終是心中不忍,壓了聲音道:“翠微姐姐,珍珠嬸子抓了明月閣的小狗,明月閣的小女使跑了過去,她和我一般大的年紀,性子又野,我怕……”
翠微一愣,“剛才那狗是明月閣的?”
如非點頭。她常看見明月閣的小女使抱著它去前頭等言小娘子下學,墨林哥哥說,那是言小娘子買回來送給阿寶的。
翠微牽了如非起來,柔聲道:“我們是做女使的,好與不好,都是命,你自己才從榮延院裡出來,莫要犯傻!”
翠微甫一說完,忽覺背後有人過來,一側頭,便見著主子握了剪花的剪刀出來,冷冷地看著她:“她們在哪裡?”
第33第
翠微猛地被唬了一跳; 望著小娘子握著的飾破式海棠花瓣的小銀剪刀上猶帶著海棠花紅色的花汁,粘連著點點綠沫,輕聲道:“主子; 是珍珠剛過來帶走了一條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