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那皮肉相交的手指頭,霍元昭瞧得於心不忍,只咬牙將臉別過了去。
紀鳶硬生生的咬著唇挺著,抹了藥膏,便扯了身上衣裙上的布料,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替鴻哥兒將受傷之處包紮好了。
是已經出了院子的時候,紀鳶忽然想到了什麼,這才喚了菱兒重返屋子取的藥,本是做那不時之需的,沒成想,當真派上了用場。
傷口包紮好後,不多時,前頭那牢頭便開始一趟兩趟的來催了,緊著最後要緊的關頭,餵了鴻哥兒喝了兩口水,又將特意備用的些個吃食留下,紀鳶施了銀子打點好牢頭後,便毅然決然的出了牢籠。
一路上,紀鳶坐在馬車上只一言不發,眼裡滿是疲憊不堪。
霍元昭想要安撫,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若是被關在那牢籠三個月,即便出來後,便是鴻哥兒性命無憂,那雙手怕也是廢了。
霍元昭心急,只想著一會兒回府後,再去求爹爹,至少先找個郎中給鴻哥兒瞧瞧。
紀鳶此刻所想的卻遠不止這些。
去年,杜衡被送進了那兆司局,丟了半條命並被嚇成了個傻子不說,還被罰到了邊關,此生都不能返京,即便留了半條殘命,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杜家必定與那霍元擎不共戴天。
可那霍元擎又豈是等閒之輩,便是杜家心懷怨恨,怕也傷他不了分毫。
可是,杜家長子,傳聞中那杜衡生得杜老爺子溺愛,遭此劫難,杜家又豈會善罷甘休。
紀鳶心裡直打鼓,怕就怕,對方順藤摸瓜,查到了些蛛絲馬跡,知道了那樁子事情皆乃是因紀鳶而起,如此,那麼鴻哥兒今日所遭受的這一切,似乎便有些…合情合理呢?
倘若真是如此,想到這裡,紀鳶只覺得忽然從腳底下鑽出了一股寒氣,直湧上頭頂。
杜家怕是絕對不會做到這種地步便善罷甘休的。
她,鴻哥兒,倘若出了霍家,怕也是一個也逃脫不過。
眼下,鴻哥兒雖保全了性命,可明日呢?後日呢?焉知在那牢籠中還會生出什麼意外,出了什麼事故?
紀鳶頓時一陣心肝膽寒,只覺得全身上下一陣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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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漸漸駛入了霍家,眼看著便要下馬車時,片刻也等不及了。
紀鳶心性堅毅,只覺得就跟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忽而一把緊緊握著霍元昭的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昭兒,帶我去找霍元擎。”
第121章
霍家大房, 紀鳶從未去過, 大房便是對於整個霍家人來說,亦是一個莊嚴肅穆的存在。
此刻, 正跟在霍元昭身後,只覺得每踏出一步,腳上的重量都似千斤重。
二房蔥蔥郁郁, 裡頭庭院水榭, 裝點得似個人間仙境般,可是一旦踏進了這大房的庭院,只覺得整個周遭的環境氛圍陡然變得莊嚴沉寂了起來, 紅牆黑瓦, 金頂琉璃燈, 參天古樹, 這古色古香、低調又古老的格調, 使人見之內心油然生出一種莊重之感。
紀鳶緩緩撥出了一口氣,置於腰間的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攥緊。
便是霍元昭走在前頭, 一慣嘻嘻哈哈的性子, 都隻立馬規矩老實了起來,步子放緩了, 捏著帕子規規矩矩的走著,連話也不講了, 端莊嫻靜的似個正經大家閨秀。
一來到這大房, 霍元昭心裡頭有些緊張。
只見整個大房諾大的院子, 沉寂得彷彿沒有一點兒煙火氣息, 不像二房,老遠便聽到丫鬟嘰嘰喳喳的說笑聲,這裡,好像沒有人一樣,可是,待繞了幾繞,進了大房地界,又時不時瞧見一個個丫鬟婆子手捧著托盤而過,只是,個個規規矩矩,一行成排走著,沒有一個交頭接耳,遠遠見了霍元昭一行人,也不驚不慌,遠遠停下了,淡然衝她們行禮,道:“見過三姑娘。”
待主子先行,這才緩緩提步。
一直到了一座正紅朱漆大門的院子前,霍元昭這才緩緩停了下來,霍元昭嘴唇略動了動,想了許久,終才扭頭衝紀鳶緩緩道:“大哥的院子到了。”
頓了頓,拉著紀鳶的手,道:“紀鳶,你可是想好了,我…我可以去求爹爹的,大哥…大哥往日從不管這類閒事兒的…”
何況,紀鳶還曾推了人家的…
甭說紀鳶,便是霍元昭自個出了什麼事兒,亦是不敢往這兒來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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