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秋和景明,陽光普照,是個好天氣。閶門外老早就人群熙攘,各地的商販絡繹不絕,也有一些書生文人留戀其間,胭脂河上,烏篷白帆,往來穿梭,大多都是些貨船,偶爾又幾艘掛著彩幔的,除了一些達官貴人帶著小妾尋樂就是妓女在船上尋客。這些女人,大多色藝雙絕,泛舟河上,那些浪蕩子抓摸不著,也就省卻了不是好麻煩,若是有意的,便站在岸邊招呼一聲,自有船來度你,上得傳來,便在那鋪著厚被錦紗的船艙之中做好事,水天一色,玉人美景,可為一大享受。
早上八九點的時候,是閶門剛剛開始熱鬧的時候,大路之上,都是些行人,兩旁多時些攤販。突然,原本平靜走動的行人,紛紛騷動起來,一些原本站在路中恣意說笑的人,則沒命地朝路的兩旁跑去,一些膽小的徑直鑽進了旁邊的酒肆店面之中,惹得很多人暗暗叫奇。
“王兄,如此匆忙,所為何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拉住了另外一個書生。
那書生上氣不接下氣道:“趕緊跑!鬼見愁來了!就在三里之外!”
“鬼見愁!?已經多日不見,為何今日出現!苦也!”問話的這書生長嘆一聲,收拾起東西,跟著人群后頭沒命地跑了出去。
“吳有三物使人瘦,美妓米酒鬼見愁。夥計們,把店門關上,等那鬼見愁過去,再開張。”一家小酒館的老闆搖了搖頭,吩咐手下把店門關上。
店裡有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道他說得那前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便把那老闆叫過來詢問。
老闆免不了長嘆了一口氣,細細說給這些外地客聽:“客官,咱蘇州有三樣可以讓人形容消瘦,用你們讀書人的話說,就是衣帶漸寬,這三樣東西,頭一樣是美妓,這我不說你也能明白,往胭脂河上的那些小娘們的肚皮上一趴,過個十天半月,保準你骨瘦如柴,這第二樣東西,乃是上好的米酒,飲了此物,你便不愛世俗飯菜,幾日下來,也能讓你掉膘消瘦。”
客人聽了都點頭稱是,便問老闆:“這第三樣鬼見愁倒是何物?”
那老闆再次嘆氣,道:“三物中,唯此物最厲害!這鬼見愁,乃是蘇州城吳中四惡之首的陸家二公子,你若是碰見他,趕緊躲避,不然保準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這麼厲害?”
“那是自然!不信,你可去試試!”
老闆說完,店裡禁不住轟堂大笑。
陸良可不知道老闆說得什麼吳中三物使人瘦,他現在正站在路上撓著腦袋發呆呢。
本來第一次進城,就想瞧個熱鬧,哪裡知道這麼一路過來,凡是他經過的地方,那是秋風掃落葉眨眼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跑了個沒影,簡直就是雁過拔毛呀!
原先陸良還以為是這些人有什麼事情要辦,但是反覆幾次下來,陸良就知道問題出在自己的身上。
“石頭,這些人怎麼如此怕我?”陸良轉臉問楊石頭道。
楊石頭勾頭切齒,一陣壞笑:“少爺,這樣的反應還算是正常,想當年,你去吳縣衙門的時候,那吳縣知縣鄭軾不也嚇得不敢升堂?”
“嚇得鄭軾不敢升堂!?不會吧,我哪有這麼厲害!”陸良睜大了雙眼。
石頭摸著抱在懷裡的狗崽子,笑道:“少爺,這蘇州城就是你的天下,你閉著眼睛往裡走都不會碰著人。”
陸良看著剛才還熙熙攘攘現在卻空無一人的大道,不由得苦笑了兩聲,帶著石頭和王開往城門這裡走來。
到了城門之下,見那閶門之上,三間門樓,很是雄壯,陸良不由得喝了一聲彩,不由得想起了日前胡亂讀到的一首詩,便搖頭晃腦地誦了出來:
“閶門四望鬱蒼蒼,始知州雄土俗強。
十萬夫家供課稅,五千子弟守封疆。
閶閭城碧鋪秋草,鳥鵲橋紅帶夕陽。
處處樓前飄管吹,家家門外泊舟航。
雲埋虎寺山藏色,月耀娃宮水放光。
曾賞錢唐嫌茂苑,今來未敢苦誇張。”
此詩為白居易在蘇州做官時所做,此情此景,誦讀出來,倒是讓陸良感慨萬千。
“處處樓前飄管吹,家家門外泊舟航。白公此詩,能誦者少,今日遇見公子吟誦,讓人浮想聯翩,公子高才,唐某佩服!”陸良正陶醉在白居易的詩意中不能自拔呢,突然從城門旁邊走出一人,一邊大笑,一邊對陸良施了一禮。
一路上所遇眾人都是唯陸良躲避不已,這個人卻主動靠過來,不免讓陸良對他分外感興趣。
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