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絡一聽,心中不覺大為詫異,在漢陽之時只聽說應天城裡頭劉伯溫和李善長是文墨之事情,身領軍師之職,其餘應天的將領均是戰功顯赫,不過到沒幾個粗通文墨的。更何況戎馬倥傯之間,身為領兵的將軍,如何抽的出空閒舞文弄墨。那些帶兵打戰的將軍恐怕是有心無力的了。
想到這裡,李凝絡便決意不再猜測下去,便張口說道:“我追隨義父時日雖是不久,不過侍奉筆墨之事倒也經歷過幾次,義父雖然於筆墨上肯著力,不過素來都是喜歡歐陽詢的端莊嫵媚的一路,對於別的諸家筆法並無深究。故而也寫不出這般的好字來,姐姐,妹妹實在是猜不中了,姐姐不妨明示。”
馬秀英笑了笑說道:“妹妹這麼快就認輸了麼,那姐姐就告訴你,這些字畫都是徐達元帥所書的,這些都是吳國公當年向徐達將軍求來的,愛不釋手,無論搬到了哪裡都帶著。”
馬秀英的話一出口,不僅李凝絡覺得驚奇,就連一旁的楚流煙也是失驚不已。
楚流煙知道徐達頗通文墨,實在是個文武兼備的儒將,只是也不曾知道徐達曾為吳國公朱元璋寫過這些字畫。便很關切的注視著馬秀英,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馬秀英笑著解釋道:“其實這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成年舊事了,我也是從吳國公哪裡聽來的。吳國公有此對我說他年輕的時候最為要好的兄弟就是徐達元帥了,只是徐達一表人才之外,居然精通文墨,讓吳國公這個大哥很沒有面子,後來吳國公便索性找了一個私塾先生教自己寫了這幾幅字畫,練了大半年之後,吳國公便覺得自己的這幾幅字應當寫的不差了。便寫了幾幅拿到徐達兄弟家裡頭去炫耀,沒有想到徐達呵呵一笑,也不回話,依著樣子也寫了幾幅,吳國公將徐達兄弟的字畫拿來一看,靈動異常,自是比自己學著寫的呆板不知變通高明一大截,吳國公知道於此一道是爭不過徐達元帥的,唯有從其他地方補救。自從之後,吳國公便將這些字畫讓人精心的裱了起來,以此為鑑,勉力自己尋求自己的長處,而不要被別人的長處所迷惑。”
馬秀英這番微微道來的敘說倒是頗為引人入勝,李凝絡和楚流煙均是凝神靜氣的聽完了,中途並未出言相擾。
“不知吳國公說的尋求自己的長處,而不要被別人的長處所迷惑這話到底有何深意,不過秀英姐姐今日所言之事,流煙卻未曾聽吳國公和徐達元帥提過,實在是令人驚訝。”楚流煙微微一笑說道。
馬秀英方欲搭話,只聽得一旁的李凝絡哈哈一笑說道:“沒想到吳國公年少之時,性情居然是如此的爭強好勝,跟了吳國公這些日子,我倒是沒有看出來,只覺得吳國公性情堅毅,沉穩如山,不是一個徒逞匹夫之勇的尋常人物。”
馬秀英聽得李凝絡這般說法,便開口應到:“吳國公本不是氣量狹小之人,徐達亦非池中之物。眼下聽聞漢王陳友諒舉兵來犯,應天將士雖多。眼下能夠助吳國公統兵抗敵之人,也非徐達將軍莫屬了。李凝絡妹妹以為如何。”
李凝絡不覺一愣,不過在接受張定邊的命令之時,也聽的張定邊說應天軍中最可忌諱的便是徐達,這次派她來潛伏到吳國公的身邊,便是要她尋找機會,令吳國公朱元璋和徐達反目成仇。若是辦成了此事,漢王陳友諒自己也就可以各個擊破了。
故而心中雖是一愣,口中卻脫口說道:“姐姐說的甚是,應天軍中最難對付的就是徐達了。”
話一出口,李凝絡頗為失悔,自己一個深閨大小姐,如何能夠得知這些。若是馬秀英和楚流煙問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恐怕不容易搪塞過去,勢必會露出一些馬腳來,言多必誤,還是不要多開口好了。
李凝絡想到這裡,已然覺得呆在屋子裡頭別無意義。既然馬秀英的居所之內沒有隱藏徐碧儀的可能,眼下也只有派人到吳國公的府邸之中繼續搜尋,若是在此耽擱了太久,被馬秀英等人問出了什麼破綻,反而不妙。
如此這般想來,李凝絡自然是一心求去。不過心下雖然是這般的想法,卻也害怕走的過於匆促,引起馬秀英和楚流煙的懷疑。
原本想來吳國公的妻妾都是庸碌無能之人,可是聽得馬秀英的言辭,倒是不容小覷,此人有意無意的似乎還要探究自己的真實身份,令人防不勝防,實在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人物。
李凝絡心裡頭忽然升起了一絲絲的寒意來,如今看來此次想要達成張將軍的目的,絕非是輕而易舉,一蹴可就之事。吳國公的這位夫人,看似村姑出身,毫無見識,如今正面一接鋒,倒是頗有過人之處,絕非是個尋常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