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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不能贏。

這是一場,走到終點註定要輸掉的比賽。

三十三樓的風吹透研究院的走廊,不知是誰嘆了口氣,目光轉向窗外,純粹地感受末日後的春風和陽光。

碧藍的天空,硝煙已經被風吹散了。是地球磁場擋住了太陽風,才有了完整的大氣層,才有了蔚藍的天,和此刻撲面而來的春風。而當忙碌的人生被戛然斬斷,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死亡賽跑倒計時……他們才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激這一切生機。

生命得以孕育並存在,這本身就是何等的奇蹟啊,它值得不惜一切去守護。

歐亞大陸的西端,伴隨著北大西洋暖流的風,天空瀰漫一片朝陽的霞色。

巴黎市屬的天空巴士是藍色的,從教堂到機場,平穩地飛行在半空中。若不是車身上有超現實主義的噴繪圖案,它幾乎要和藍天融為一體。

它在末世中,飛過大半個廢墟之城,不必再遵循空中訊號燈,緩緩地落在戴高樂機場。車門自動向上彈開,電梯從兩邊落了下來,穩穩支在地上。智慧播報的女聲吐出溫柔的法語,淹沒在不遠處飛機發動機的轟鳴中。

私人飛機正停在跑道上,尾翼線條在陽光下熠熠流動。

融寒跟著斯年走上機艙,回頭看了一眼。手下意識背在身後,輕輕摩挲了下海洋迷彩色的匕首手鐲。

她的喉嚨上下滾動,襯衣穿在身上似乎有些緊,讓呼吸都不是那麼輕鬆。

以現今的超音航速,從巴黎到上海只需要不到七個小時。但往日一覺就可以度過的七個小時,如今卻在連成一片的心跳中無比煎熬。

融寒坐在奶色沙發上,機艙內的一切裝飾都扭曲在色彩中。

沙發中間的全息桌板螢幕上,五顏六色的遊戲圖案在跳動,跳得她眼睛發疼。

她把目光挪向窗外,飛機沿著跑道逐漸加速,地面越來越遠,俯瞰巴黎的上空,正如她來時所見,一道彎曲的塞納河,將破碎的城市割裂開。

窗外漸漸變成茫茫的白,飛機穿過雲層,迎著東方更亮的初陽飛去。

此刻是最好的時機,飛機正在半空,沒有其它機器人。

好過飛機落地時再動手。

融寒忽然從沙發上起身。頂著斯年的目光,意識到自己的緊繃,又穩了穩:“我去……喝點冰水。”

酒櫃在機艙的中後段,她走到斯年身後,拿起玻璃杯倒了點紅酒,放了幾塊冰,輕啜一口,目光膠著在斯年的身上。

他背對著她,在她的眼中被劃分為了電傳系統、主控晶片系統、電源系統……

她在連成一片的劇烈心跳中,聽見兩個聲音在心底交纏。

——確定要動手嗎?

——你只有這一個正確選擇。你總要擺脫AI的控制,這是最好的契機。

——可斯年……HBSS組織的人說他是人類唯一的希望……

——你不想對他動手。有種力量阻礙你的意志,但這種脆弱會害死你。

“你站在那裡喝水,不至於是為了看我吧。”斯年沒有回頭,輕描淡寫的問話卻像一道驚雷,將她心底交戰的兩個聲音劈得沒了影兒。

杯子“嘩啦”一聲被碰倒,冰塊滾落到土耳其地毯上,融寒伸手將杯子扶起來,她閉上眼,頓了頓,乾脆用承認來掩蓋:“這飛機上除了你,還有什麼能入眼嗎?”

“……”機艙內只餘引擎轟鳴聲。

融寒放下杯子,調整了兩下呼吸,向著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一步。

他淺金色的頭髮,越來越近。

兩步。

頸間纏繞的繃帶,清晰可見。

“……會下圍棋嗎?”

忽然,斯年的聲音打斷了她。

他面前的全息桌板亮起,隨手點開了螢幕上的GO標誌。

融寒的腳步頓住,怔怔看著他在右上角點了枚黑子,心頭升出一絲複雜。

她剛才的話,他理解為她在無聊。

“……但我是個人類。”她分不清心跳為什麼更加激烈,下意識說道。

然後恍惚了一瞬。

當這句話說出來,她就已承認自己必輸的結局了。

她擦過他的沙發座位,空氣彷彿有了密度,每一步都艱難。

但最終錯身而過,回到了沙發上。

……不是時候。她心想。還是要看起來自然平靜一些才行。

她平息心跳,回溯記憶,想起小時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