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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歌消舞散,百姓流離,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大難之後,她也曾回去尋找過葛巾,然而亂世洪流,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一個人,何啻於大海撈針?她在戰火之中三入汴京,均一無所獲,只聽人說徐家在靖康之難時舉家南渡,卻在長江之上被金兵所追及,之後便不知下落。

那一朵絕世奇葩,就這樣消失在亂世戰火之中。

不料在二十年後,卻讓她再度聽到了“御衣黃”三字!

本以為三生美滿的葛巾早已經香消玉殞——而在她死後,她的丈夫居然挖出她生前最愛的御衣黃,獻給了奸相秦檜,以作為進身之階!牡丹有錚錚傲骨,昔年曾不懼焚成焦炭也不屈服於女帝的淫威,如今被自己最愛的人出賣,葛巾會哭麼?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白螺在寂靜的花鋪裡想著這些往事,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手背上。

葛巾妹妹,我,定當為你復仇。

高宗紹興二十年四月初七的夜裡,暮春細雨綿延。

侍郎府邸裡一片沉寂,下人們都已經入了夢境,然而空蕩蕩的堂上卻有影影綽綽的燭光。徐侍郎獨自坐在大堂裡,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外面風雨瀟瀟,門窗緊閉燭光映照出中堂掛著的那一幅焦骨牡丹圖(注1:相傳此圖原為《清明上河圖》作者張擇端所作,但卻未有人見過真跡),一片富貴氣象。然而明滅的燭光裡,卻依稀可見案上擺放的十數個靈牌!

外面的更漏聲斷斷續續傳來,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獨自長夜而坐,手裡緊握著一塊錦帕。五鼓時分,他默默抬起手,將一杯清酒倒在了地下,微微咳嗽著,低聲祈禱——

“父母大人,三位兄長,請飲此杯。”

酒在青磚上縱橫流淌,轉瞬無痕。徐侍郎獨坐在堂中,眼神複雜的變幻著,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行清淚從他消瘦的頰上無聲無息地落下,簌簌化為塵土。

昔日花前縱酒的白衣少年已然蒼老,而離那場滅門之難,也已經是整整二十年過去了。然而,國破家亡的痛苦卻似乎還時刻圍繞著他,叫錦繡富貴中的人日夜不能平靜。淚水從頰上長劃而下,乾瘦的手指略微顫抖,將酒潑灑在地——

“夫人,也請滿飲此杯。”

房內空無一人,只有硃紅的靈牌在燭光下靜靜而立。

愛妻徐門葛氏之位。

祭奠完畢,他再也止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握著錦帕,佝僂著身子,幾乎是要血來。窗外依舊大雨無聲。風在庭院的花木中穿梭,發出簌簌的聲響。徐侍郎抬起頭凝望著庭園裡蔥鬱的草木,冥冥中又彷彿是看到熟悉的面容在夜裡冉冉浮現。

巾兒,巾兒如今的你,一縷香魂歸於何處?這些年,我一個人走得太久,走得太累,真想停下來,到你那邊去休息啊

抬頭看去,天地間卻已然黑沉如鐵,壓得人喘不過起來,彷彿如今朝野的時局。徐侍郎定定看了雨幕半晌,從胸臆中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眼看很快就是四月十五日韋太后生辰了,翻遍了全程卻怎麼也找不到御衣黃,不知道如何才能去見秦丞相。

如果巾兒還在的話

想到這裡,心裡陡然就是一痛。喀喇喇一聲,窗外又是一道電光劃下,照徹了天地。然而眼神落處,徐侍郎卻忽然一驚——外面的空廊風燈搖曳,雷電隆隆之中,閃電的光芒時不時的照亮天地,依稀可見庭院裡落葉亂舞,一片狼藉。

自從巾兒死後,他一直鰥居,意志消沉,也無復休整設計園林之心,庭院就此荒廢,在沒有昔年的精巧美麗。然而此刻,電閃雷鳴之中,居然看到空空的庭院深處,不知何時開出了一朵碗口大的豔麗花朵來!

牡丹!徐侍郎大喊一聲,踉蹌衝出門去,撲入暴雨裡。

——風掃庭院,荒草深處只見一株奇花亭亭玉立,翠葉扶疏,蒼勁老枝上一朵怒放的奇葩,旁邊還有幾個明黃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雖未吐露半分,卻已是盡得風流。這一株牡丹,居然是天下罕見的御衣黃!

“巾兒!是是你麼?”徐侍郎失神半晌,驀然從喉中發出了戰慄的低呼,舉頭四顧,“你在哪裡?出來見一下我啊!”

然而,頭頂的夜空漆黑如墨,暴雨傾盆而下,他的呼喊聲被湮沒在雨裡,沒有絲毫的回應。唯有那一株忽然出現在黑夜裡的牡丹花在雨中輕輕搖曳,嬌柔的花瓣輕撫男子枯槁清俊的臉頰,宛如情人的手指。

忽然間,有人在背後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聲音清冷而詭異。

“誰